他提前派出的商隊已經在北地匯合,把糧草運送到城北大營,以解燃眉之急。
“冬日里青黃不接,全靠糧草支撐。”
姜玉珠不由得露出憂色,她自打離京,路上再沒收到二哥姜懷慶的家書。
以二哥的性子,必定上戰場了。
到底有沒有受傷?
姜玉珠只要細想,就煩躁得睡不著,恨不得馬上到北地一探究竟。
為了二哥,她也得拿出得到的不義之財,填補到軍需的空缺。
夫妻倆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紅鯉站在馬車下道:“夫人,前方官道涌現了一批村人,說是要請欽差大人做主!”
官道上來了百十來號人,直接阻斷大隊人馬的去路。
謝昭帶著姜玉珠到前方查看,只見為首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者。
老者年過花甲,走路還要靠村里的壯勞力攙扶,看到謝昭出現,渾濁的眼亮了下。
“前面可是謝大人?”
老者微微顫抖,有些不敢置信。
他們村人聽說欽差前往北地,路過官道,已經晝夜輪流等了十幾日。
等到明日,剛好是官府下的最后通牒。
謝大人,定是所有村人的救星!
老者恭敬地準備下跪,被謝昭托起:“老伯,本官正是那路過的欽差。”
“太好了,謝大人來了,咱們有救了!”
村人歡呼,激動的神色溢于言表。
姜玉珠站定,在一張張淳樸的臉上看到了喜悅,興奮,信任,她的情緒也不由得被帶得高漲了些。
書中,謝昭在原主死后再未娶親,無心兒女情長,而是鞠躬盡瘁忙于政務。
以往,姜玉珠還有些不理解,而現在在村人這里,她更深切地體會到謝昭存在的價值。
這年頭人與人生來不平等,在窮苦百姓的眼中,正直的官員是他們心中的救世主。
謝昭語氣平和,對為首的老者道:“老伯,只要本官可以辦到,必定會為你們做主。”
對于謝昭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他言語真誠,沒有絲毫推諉。
老者把心放下來,說明來意:“謝大人,咱們周邊幾個村的村人,祖輩都靠著這片田地過日子。”
說完,老者嘴唇哆嗦,直抹眼淚。
“老伯,慢慢說。”
謝昭耐心傾聽,并不催促。
好半晌,老者穩定了情緒,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淚,吐露實情道:“前段時日,官府來人給咱們下通知,說是前面的小山頭多余,想要炸山開路。”
炸開山頭后,周圍大路通暢,平坦筆直的路可以直通鄰城。
官府來不是商議,而是下通牒。
不僅如此,靠近官道的田地,村人的屋子,都要占用推掉,一切為修路鋪墊。
“我兒去衙門想找縣令問問補償之事,卻被打了二十大板,差點落下殘疾。”
老者說完,眼眶更紅了。
他兒子是村長,理應為村人出頭。
他們是想去派人商議,誰料衙門根本不把村人當人看,上去就是一頓打。
“那處小山頭上是幾個族的祖墳,官府炸山不給咱們遷墳的時間,若真炸開了,老頭子哪里有臉面見祖宗?”
第195章 貪官
官府的人來了兩趟,每次都與村人沖突,拒不商議。
炸山開路,為過往商隊提供便利,本是造福百姓的好舉措,奈何官府霸道行事,是要逼死所有的村人啊!
“謝大人,咱們不是不明事理,讓出祖輩的基業需要時間,房子田地全部被收繳,不給一個銅板把人攆走,村人如何過活?”
村子距離官道很近,村人靠著種地,賣過路人一些飯食,勉強填飽肚子,手中沒多少積蓄。
“要是村子被占,幾百號人吃糠咽菜,無家可歸了!”
祖墳沒了,祠堂沒了,根丟了。
老者說完,頓足捶胸,放聲大哭。
他已經垂垂老矣,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無所顧忌。
老者已經打定主意,若官府一意孤行,他明早帶著繩索,去縣衙門門前上吊抗議。
老者聲淚俱下,面色悲愴而絕望,村人聽后默不作聲,眾人跟著抹眼淚。
村里祖輩沒有讀書人,都是老實巴交的莊戶,看到官府的人打顫,莫名地矮一截。
每次打交道,還沒等說出訴求,就被衙役劈頭蓋臉一頓罵,腦子一片空白,想要辯駁幾句,嘴笨說不出來。
“謝大人,求您給村人做主!”
老者執意下跪磕頭,身后的村人見狀跪下,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以為欽差必定是大排場,以往也聽過關于謝昭的傳聞,謝大人是他們最后的希望。
今日一見,想不到謝大人如此清朗,是令人仰望的大人物。
“鄉親們快快請起,本官當不得。”
謝昭再次向前一步攙扶起老者,面色平和,周身卻散發著冷峻又溫潤的氣質,看似矛盾,卻不違和。
老者直起身子,誠懇地道:“村中有熱水,若謝大人和謝夫人不嫌棄,可以去村里小坐。”
在官道附近,總共有三四個村子,彼此通婚,來往親密。
“老頭子姓翟,就住在靠近官道最近的翟家村。”
翟老頭自從得到要炸山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
他整個人都慌了,只得每日去官道上蹲點。
找欽差告狀,這還是路過商隊給翟老頭出的主意。
“聽說您路過,老頭子等了十幾日,村里已經騰出房舍打掃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