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宮中人人說她懦弱,不堪重任,娘娘也從未有過怨言,可陛下,您可曾想過,娘娘她出身將門啊!她在家中時,也曾被父兄視作掌上明珠,高門大戶的女子哪有在受了委屈后忍氣吞聲的?”
“可娘娘為了您,哪怕四九寒天沒有炭火,內務府連棉被都沒送幾床來,哪怕被宮女奴才們當著她的面罵自甘下賤,被人捉弄,她也不曾有半分怨言。”
“我家娘娘也曾肆意縱馬,是個瀟灑利落的女娘,可為了陛下生生斂了這鋒芒,去做溫婉的皇后,她在宮中從未自在過,可為了陛下,即便不自在,她也未曾有過半分不情愿。”
芳寧紅了眼眶,她道:“陛下,奴婢今日在這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娘娘為了陛下可以舍盡一切,此番真情,天地可鑒,她又怎會不想見陛下?”
“禁足那些時日,陛下日日念著娘娘,娘娘又何嘗不是日日念著陛下?他日日在佛前為陛下祈福!娘娘犯了錯,犯錯就該罰,她自覺無顏面對陛下,才用這種幾近自虐的方式懲罰自己,心甘情愿禁足宮中。”
“奴婢不知娘娘和陛下之間有什麼誤會,但奴婢知曉,縱使娘娘有什麼不對之處,她的心始終都是向著陛下的。”
褚奕聽著聽著,便想到了孟棠剛入宮的那幾年,那幾年因為孟家專橫霸道,朝堂上無人敢出其右,三朝元老,勤王救駕之功,那不是他的朝堂,那是孟家的朝堂。
褚奕便故意冷著孟棠,不與孟棠行房事,到了侍寢的日子更是公然翻其他嬪妃牌子,下她的臉面。
她從前在宮中,過的確實很不好,因為他的不上心。
但他沒想到,她冬日無炭火棉被,連最下等的奴才都能當面羞辱她。
這不由得讓褚奕想到了自己的曾經。
他身為皇子卻給其他皇子當牛做馬,同樣被下人欺凌。
褚奕眉心皺起,腦內有個聲音在說,去看看她吧,莫要真讓她被人欺負了。
褚奕終歸是放不下她的。
他嘆了口氣,道:“罷了,帶路。”
芳寧一喜:“是,陛下。”
*
初雪閣,太后在寺廟的居所。
孟棠跟著柳嬤嬤走進屋,太后正坐在主位上打量她。
柳嬤嬤厲喝道:“大膽!見到了太后娘娘,還不趕緊跪下行禮!”
孟棠今日心氣不順,她知曉她得賣慘,才能讓那下跌的好感度漲回來,可忍受了這麼多年,裝了這麼多年的賢良,孟棠今日想放縱一次。
泥人都有三分脾性,何況是她。
孟棠瞧著她,說道:“母后被禁足多日,如今來了這靈感寺,是忘了當日怎麼被陛下厭憎的麼?”
太后面色一變!
從前孟棠就是個逆來順受的,她萬萬沒想到,這軟脾性的孟家女竟然敢這樣和她說話。
“哀家是陛下的母后,你身為皇后,竟敢這樣和哀家說話!你這是要大逆不道嗎?柳月,給我去掌她的嘴!打爛為止,要讓她知道忠義孝道是什麼!”
柳嬤嬤聽到這話,揚起下巴,說道:“是,太后,奴婢這就去打爛她的嘴!”
柳嬤嬤走到她面前,高高揚起自己的手,眼里皆是痛快!
恰逢此刻,初雪閣出現一道玄色身影。
褚奕聽到那賤婢的話,見到屋內情景,心臟驟然一緊,正要厲喝。
熟料,他那向來溫良的妻子,卻伸手猛地攥住了柳嬤嬤的手腕。
孟棠反手,“啪”的一聲,一巴掌扇在這刁奴的臉頰上。
這不止震驚了屋內人,更震驚了屋外褚奕和蕭妃等人。
驟然被打,柳嬤嬤尖叫一聲,罵道:“你敢打我!”
“本宮貴為皇后,怎麼,連教訓惡奴都不行了?”她語氣冰冷。
太后也被驚的站起了身,她用手指著她,說:“你,你好,你好得很!孟棠,你可知為人妻者,當以夫為天,敬夫愛子,侍奉公婆!”
“母后,兒臣只知,昔日陛下因為您的一飯之恩,不管您做過什麼,都不曾追究您半點,而您處處為他找不痛快。”
“您以為您昔日將陛下羞辱成那樣,陛下憑什麼留著您,還尊您為母后?”
太后滿臉慌張的看著她。
“你瘋了!你竟敢口出妄言!”
屋外,蕭葒蕓聽到這話,也嚇了一大跳。
她只見過皇后唯唯諾諾的樣子,從未見過皇后如此利落狠辣的一面。
她正要出聲,褚奕抬手,止住了她,朝她遞了個眼神。
褚奕饒有興趣的看著屋內。
只見孟棠眼里皆是不屑,她看著滿頭白發的太后,道:“若非陛下初遇母后時,母后曾賞賜過他一碗白米飯,您以為您還能在這里與他上演母慈子孝的戲碼嗎?”
“您欺辱了兒臣七年,往常兒臣總想著不能給他招惹麻煩,不能因為兒臣,而影響他與您之間的母子情分,因此而讓他受到前朝詬病。”
“母后,兒臣忍到今日,既陛下已與您撕破臉面,兒臣自然無需再忍,兒臣是皇后,是陛下的正妻,哪怕是為著陛下,兒臣都得為自己掙回這臉面,兒臣的臉面便是陛下的臉面。”
太后從上座走下來,她冷笑著說道:“你在宮中做了七年皇后,從前哀家不管怎麼為難你,陛下都不曾在意,他就是個薄情寡義的性子,你以為他有多在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