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明知故問道:“她是誰。”
“她叫顧笤,是我已逝的愛妻,八年前,我為他褚奕上陣拼搏,笤笤留在內都,我的笤笤是個堅韌的女子,在敵軍殺到家門口后也披甲上陣,帶著所有家丁抵死抗衡!可當時局勢偏向于大皇子,大皇子有京中四營在手,把持朝政,我們又怎會是他的對手。”
“大皇子派人屠城那一日,我的笤笤最終不敵,被敵軍所虜,我趕到時,看到她被……被那群軍痞子壓在地上凌辱,她那麼驕傲的女子,流著淚和我說:方明,來世再續今生緣。便吞金自盡了!”
沈方明伸手抹了抹眼角,他道:“我本可殺了他們,褚奕得勝,那些軍痞子被抓后,褚奕卻勸降了他們!他竟勸降收編了他們!那我的笤笤呢!我的笤笤怎麼辦!”
“我恨褚奕,我恨不得他去死,我一想到他手底下還有不知道多少這種兵這種臣,我就恨不得覆滅了整個大雍!若是那些軍械是留給這些人用的,我還不如送給山匪!”
孟棠說:“你大可以有仇報仇,去殺了那些害死苕苕的真兇,軍中并非都是十惡不赦之輩,你可曾想過,山匪亦非好人,若是山匪燒殺劫掠,又會出現多少像笤笤那樣的可悲女子?”
沈方明咬牙切齒道:“我只要褚奕死!只要他能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我要他去地底下向我的笤笤賠罪!”
人這一生里,總會遇見一個會讓自己驚艷一生的人,于沈方明而言,笤笤就是那個人。
“皇后娘娘,我欣賞你,你不愿做這宮中鳥,我便帶你掙出這束縛!天大地大,總有容身之處,你要去朔北嗎?我可帶你去朔北!”
“笤笤總說,前朝沒有女將軍的先例,她或可開這先河,可如今她死了,世間再無有像她這樣的女子!不過皇后娘娘,我看你,倒也不差!”
這個叫笤笤的女子確實十分特殊,孟棠甚至都要懷疑她是不是穿越過來的了。
沈方明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他說:“為了狗皇帝那種人哭真的不值得,皇后娘娘您的淚水,該留給更重要的人。”
他是在說服孟棠,亦是在為自己搏一線生機。
只要孟家不再受褚奕的束縛,朔北軍便是掙出牢籠的雄獅!
第66章 陛下,臣妾在您心里到底算什麼
如果孟棠不是被迫來到這個世界,沒有被強制綁定在褚奕身邊。
確實如沈方明所言,她也不會甘于留在后宮內宅,或可上陣殺敵,與孟家世代將軍一樣,成為人人稱頌的大將軍,或可過上閑云野鶴的生活,游歷四方,踏遍這大好河山。
可她沒有這樣的機會。
她想回家,想回家的欲望要遠勝于一切。
孟棠沖著他諷刺一笑,她說:“你既知褚奕是個無情無義之人,便該知道,褚奕是不會為了我,放你離開京城的。”
沈方明自嘲道:“皇后娘娘,我當然知曉,但若是我要死了,我必拉著你一起,叫孟家寒心,我死也不會讓褚奕好過!”
“皇后娘娘,你一顆心都在那狗皇帝身上,何必呢?”
我不是,我沒有,我只是想回家。
“這世上比狗皇帝好的男人多得是,比如你眼前的我,倘若你不是皇后娘娘,我偏要將你強娶回去不可!”
孟棠忽的笑了,她道:“你總說你對妻子一往情深,笤笤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女子,可你卻并不是合格的丈夫,于笤笤這樣的女人而言,強娶二字無異于侮辱,笤笤教了你那麼多,你卻一點都未學會如何尊重女子,于女人而言,要的是兩情相悅而不是強迫。”
沈方明聽到這話,愣了下,他忽然結結巴巴的開口:“笤笤、笤笤也說過這樣的話……你真是……真是和她太像了,世間怎會有你們這樣的女子,還一下子讓我碰見了兩個。”
“皇后娘娘,倘若你不愿去朔北,等出了城門,我便放你離開,天大地大,任你遨游!”
可惜了,她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沈方明也沒有。
孟棠也在可惜沈方明這個人,他并不是十惡不赦之徒,當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若是那笤笤還活著,沈方明必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兒郎,何至于走到如今這地步?
沈方明一路策馬飛奔。
等出了城門,忽的見不遠處有一毛驢擋住了去路。
且那毛驢上,還坐著一個白衣僧人。
眼瞧著快馬就要和那毛驢撞上,沈方明厲喝一聲:“哪來的禿驢,給老子讓開!”
也不知是在罵人還是在罵驢,那驢是個禿的,人也同樣是個禿的。
看到這一幕,孟棠嘴角一抽,可不就是玉印那個野和尚?
快馬和毛驢瞬間相撞!沈方明連忙拉緊韁繩,可已經遲了!
那驢被撞的嗷嗷直叫!
至于驢背上的僧人?
白衣僧人旋身而起,足尖輕踏,避開了撞來的快馬。
沈方明猛地抬頭,剎那間,天空中似閃過了一道銀光,緊接著他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一根銀線勒在他脖子上,這銀線不知是什麼做的,鋒利堅韌,竟直接割下了沈方明的腦袋。
這個前一刻還和自己說等出了城就放了她,天大地大任她遨游的人,就這麼被摘下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