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深抬起頭。
這是周延深第一次直面圣顏,他驚了一瞬,都說他有著一張風流倜儻的好相貌,一雙桃花眼醉人的很。
可與眼前之人比起來,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陛下三分風流七分矜貴,瞧著年歲竟比他還小的樣子。
褚奕起身,他微微歪了歪頭,問:“聽聞周卿是個風流之人。”
周延深忙道:“沒有沒有,只是平日里與諸位小娘子們吟詩作畫罷了。”
“周卿不必自謙,今日朕聽聞了一件趣事,不知周卿可否想聽聽?”
周延深做出一副恭謙樣,說:“臣愿聞其詳。”
“九洲有位共主,他娶了位貌美賢良的皇后。”
九洲共主,那不就是陛下嘛!皇后不就是孟家女嘛!陛下與他說這作甚?周延深一臉茫然。
“某日皇后出行,遭一浪蕩子調笑,你說朕該拿這浪蕩子怎麼辦?”
周延深聞言,沉思一番,覺得陛下是在考他,他便道:“依臣之見,照大雍律法,當拔其舌。”
褚奕又問:“若那浪蕩子有功名在身呢?”
周延深道:“褫奪其功名,二十年內不予其參加科考。”
褚奕唇角勾起,說道:“很好,看來周卿心里還是很有數的,來人!”
侍衛走了進來。
周延深瞧著為首的侍衛,覺得他眼熟的很,這定睛一看,不正是先前春宴樓外與他對峙的那侍衛!
周延深當即冷汗便流了下來。
“周延深當街無狀,調戲良家女,褫奪其功名,拔其舌,二十年內,不予參加科考!”
周延M.L.Z.L.深臉色大變,他終于想起,先前春宴樓外,他似乎問過一句哪里來的小娘子。
而那時候,孟子楓說的什麼?說的什麼來著?
說的天家二字!
什麼外室,那是天家的人!還是當朝皇后!
周延深忙磕了個響頭,說道:“是臣酒醉后一時無狀,望陛下能再給臣一次機會!”
褚奕隨手翻開了一道折子,批閱著,他說:“即便那不是朕的皇后,你一時無狀,便可隨意調戲良家女子,壞人清白了?你當真枉為讀書人,功名在身卻胡作非為,叫朕好生失望!”
朝中本就缺人,褚奕本覺得這周家子堪當大任,且周閣老在朝中從不站隊結黨營私,是臣子眼中的硬釘子。
卻沒想到生出的兒子如此荒唐!
“臣錯了,臣錯了!”
“拖出去!”褚奕厲喝道。
“慢!陛下!”
李常福忽然捧著一食盒走了進來。
褚奕皺著眉,問:“何事?李常福你是不懂規矩了嗎?”
李常福冷汗津津,說道:“不是奴才不懂規矩,是皇后娘娘派人進宮,給陛下您送了東西還遞了話。”
“什麼?”褚奕一喜,連忙上前,問:“棠兒給朕送了什麼來?”
“娘娘說孟老將軍烤的羊肉外焦里嫩,香味撲鼻,特地送了一盤進宮來。”
李常福打開食盒。
褚奕臉上的陰翳散了,他笑著說道:“她還念著朕,她還念著朕……”
李常福又道:“娘娘還說,陛下白日里公務繁忙,應早些休息,莫要因為公務傷了龍體,如今天色太晚,娘娘聽說了陛下宣新科狀元進宮的事,說即便陛下惜才,也不該大晚上宣人進宮,還請陛下趕緊將周小公子放回去。”
褚奕心里一暖,他盯著那盤羊肉,暖流從心上淌過,道:“她果然還是關心朕的。”
他問李常福:“李常福,你說棠兒是不是想朕了?她從未離開過朕的身邊,如今頭一回出宮,定是想朕了,否則怎會讓人帶這些話過來?”
話里話外都在擔憂他的身子。
李常福忙道:“可不是?皇后娘娘最是關心您了,您先前每日里熬夜,娘娘看見了也是心疼的,今晚陛下就早些休息吧,折子是批不完的,明日再批也是一樣的。”
褚奕卻道:“今日孟府烤了羊肉,這送來的羊肉都涼了,哪有現烤的好吃?”
“陛下的意思是?”
“去孟府看看,朕也想她了。”
才大半日未見,褚奕心里便空蕩蕩的,感覺做什麼都不得勁,這才將周延深叫進宮折騰,出出氣。
“那周公子呢?”李常福小心翼翼的問。
褚奕瞥了周延深一眼,淡淡開口:“既皇后開了口,便讓他回去吧,下不為例。”
褚奕不是不知道皇后的心思,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良,見不得有人遭罪,也見不得血。
周延深長長松了口氣,說道:“謝陛下!臣日后定不會再犯。”
褚奕拂袖,道:“走,去孟府。”
孟府。
周閣老大晚上負荊請罪,跪在孟府門口,求孟老將軍和孟棠救那孽子一命。
周閣老是貨真價實的忠良賢臣,朝中棟梁。
孟棠也不好叫閣老總是這般跪著,閣老說:“那孽子是老朽老來得子,平日里被他那娘縱著,養成了這胡作非為的性子,但他人真的不壞,當初京外建難民營時,那孽子親自下場,一磚一瓦給那些難民搭建了屋棚,我家那孽子他是個能干實事的,只是口無遮攔了些,他罪不至死啊娘娘!”
孟棠便修書一封,差人送進了宮。
孟老將軍道:“周閣老想來還未來得及用晚膳吧?今夜孟府烤了羊肉,要不要一起來用用?”
周閣老猶豫一番,心中擔心那孽子,留在孟家也能及時得知消息,便應了。
褚奕來時,遭到了孟府門房的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