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奕起身,將孟棠抱起,放入里間的龍床上。
他放下簾子,走入書房,說:“宣他進來。”
“是,陛下。”
周延深押著一個形容狼狽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周延深跪在地上,說:“臣周延深,見過陛下!”
知道陛下得了疫病,這會剛好,周延深心里升起一抹愧疚,多半是因為難民營通溝渠時染上的。
如果他不多嘴,娘娘和陛下也就不會跟著他一起通溝渠了。
怎麼患上疫病的不是他呢?
“周卿起吧。”
周延深向褚奕稟告了縱火案一事的經過,原來那日傅府被抄之時,傅府的家奴、傅德生的心腹傅蒙逃了出來,免過一劫。
傅蒙人被通緝,無處可去,加上又想起了傅老爺生前的囑咐,一不做二不休,去難民營放了把火。
周延深問:“陛下,此人如何處置?”
褚奕冷笑,說:“一個小小的傅府家奴,便有膽量做出這等縱火燒街的事,他上邊的楊有華等人還不知道會猖狂成什麼樣!”
褚奕拔出劍,不等周延深發問,一劍砍了那賤奴的腦袋!
周延深被血撲了個滿臉,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這是周延深第一次看見陛下殺人,那傅蒙的腦袋咕嚕嚕的往旁邊滾,死前睜大了一雙眼,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孟棠被這動靜驚醒,從床上起身。
她掀開簾子,剎那間,濃郁的血腥味傳來,那傅蒙的頭顱就在她腳邊上。
孟棠發出一道驚呼,她臉色發白。
“這、這是……”
其實自打來到這個世界后,孟棠已經看到過好幾回死人了,雖還是被面前場景驚了下,但已經有些免疫了,沒有最初時那般害怕了。
為了柔弱人設不崩,孟棠仍舊白了臉,裝出一副惶恐的神色來。
她知道自己什麼模樣最能惹男人憐惜。
褚奕當即上前,將她攏入懷中,說道:“不怕不怕,一個死人罷了。”
褚奕回過頭,厲斥道:“還不趕緊將殿里弄干凈!”
侍衛們連忙走進來,將傅蒙的尸體拖出去。
孟棠揪緊了褚奕的衣衫,“陛下,那是……是頭……”
褚奕低下頭,吻了吻孟棠的眉心,心里有些慌,他記得棠兒第一次看到他殺人時,也表現出了害怕抗拒的模樣。
他怕棠兒嫌她太暴戾,怕棠兒懼怕這樣的他,再不肯同他親近。
“那人罪有應得,他便是縱火燒難民營之人。”
孟棠嬌弱的身子撲簌簌的抖著,煞白的小臉上滿是驚懼。
她伸手,抓住褚奕的臂膀,說:“臣妾、臣妾是擔心,這里是……是乾清宮,是陛下您休息的地方……在這里造太多殺孽不好,陛下……您以后,不要在乾清宮殺人了好不好?”
看到孟棠這副小兔子一樣受驚了的模樣,褚奕自是無有不應,他道:“好,好,都聽棠兒的,朕以后會冷靜些,不會再在乾清宮動手,也不會再嚇著棠兒。”
褚奕將孟棠抱在懷里,一邊哄一邊對周延深道:“周卿,朕還有事派你去辦。”
“陛下請說。”
“等天一亮,就放出謠言,就說……朕已經時日無多了。”
周延深一驚。
褚奕冷冷勾唇,說:“傅德生傅蒙算什麼,更大的魚,還在后頭呢。”
褚奕本沒想這麼早動楊有華,起碼得等到秋獵,才會將楊有華一網打盡,可如今,這場大火竟險些要了棠兒的命,褚奕實在無需再忍。
“是,陛下,臣明白了。”
周延深是個聰明人,只稍加一想就明白了陛下的用意。
這是要開始清算朝堂了。
等回去趕緊問問他老子,希望他老子沒做過和傅德生楊有華沾邊的事兒。
這遭過后,朝堂上必定會進行一次大換血,同時也是他們周家的機遇。
*
“棠兒,朕想讓你配合朕演一出戲,你可愿?”褚奕溫聲道。
他不愿再放孟棠回孟家,也不想讓她回坤寧宮,許是先前那個夢在作祟,褚奕沒有安全感極了,非得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孟棠挑了挑眉,她低下頭,擔憂道:“臣妾……臣妾沒做過這種事,怕做不好……”
褚奕低下頭,看著她懵懂無知的小臉,因為先前的傅蒙的死,她臉上的懼意還未退卻。
她實在太單純了,什麼都寫在了臉上,如她所說,他的棠兒約莫是不擅長做這種事的。
“棠兒盡力便好,演不好也沒關系。”只要楊有華那老匹夫進了這乾坤宮,定叫他沒命回去。
“臣妾愿意,只是……只是臣妾若做的不好,六郎可不要責怪臣妾……臣妾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她不好意思的抬眼看了他一眼。
褚奕被她這副模樣惹笑了,他說:“朕不會怪你,棠兒隨性發揮,若當真演不好,咱們就不演了,只要把楊有華騙進乾坤宮,他就跑不掉了。”
孟棠輕輕點了點頭,說:“那臣妾便陪著六郎演,六郎快跟臣妾說說,臣妾該怎麼演?”
*
楊有華是等部署完畢,申時進的宮。
楊有華走進乾清宮的那刻,褚奕發現,孟棠演技是真的不好,他的棠兒以前約莫沒做過這種事兒,一點經驗也沒有。
讓她哭。
她便扯著嗓子干嚎,一滴眼淚也沒有擠出來,雙眼都瞪紅了。
那模樣不像是在哭,倒像是與褚奕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