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霖道:“是啊,過去那麼久了,卻成了我們顧家人心里的一個結,永遠也過不去那道坎了。”
顧霖白著臉,看向褚奕,他喃喃開口:“笤笤出生時不易,先天體弱,差點被悶死,為了好養活,老爺子給他取了這麼個賤名,望她能夠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不過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罷了,我們全家都恨不得死的是自己,而不是那樣一個天真卻心存家國天下的小姑娘。”
“這些年我們顧家一直活的很痛苦,早已不在意生死了,陛下,您的回答呢?”顧霖問。
褚奕將懷里的孟棠,交給唐士德。
不就是求嗎?不就是跪嗎?
在成為帝王前,這種事他還做少了麼?
他最熟練的就是像條狗一樣跪在地上,搖尾乞憐。
褚奕對他說:“昔日之事,我不為自己辯駁,如今內子命在旦夕,需血參救命,內子與八年前那場政變動亂無關,望顧家能救她一命,我褚奕……”
褚奕提起衣擺,跪的利落,那雙膝蓋重重砸在地面上,感覺不到疼,心里唯有孟棠的安危,他說:“是我褚奕欠了你們顧家一個公道,我褚奕可任由顧家發落,然,內子無辜,求顧家能施舍血參,救內子一命。”
褚奕頭磕在地上。
這是褚奕登基后,向人磕的第一個頭,也是他頭一回這般狼狽的求人。
褚奕眸光暗沉,眼睛里已經起了殺意,一切要等拿到血參之后……
“內子?此人是皇后?”顧霖望向唐士德抱著的人。
唐士德覺得燙手,他連忙點頭,說:“對對對,就是皇后,孟家那位千金,孟棠。”
看見陛下跪了,唐士德很不安,陛下不堪的一面被自己看到,自己不會被滅口吧?
顧霖看著跪在地上的人。
他笑了,他說:“我做夢也沒想到,你這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一天竟真能跪在我顧家門前請罪,笤笤啊,你看到了嗎?昔日害你之人,盡數遭到了報應。”
“顧兄!顧兄!可以了,陛下在查清這件事的第一時間,就命人處置了那些人,顧兄就把血參交給陛下吧,只要你給了,你顧家提什麼要求,陛下都會答應的。”
“我們顧家不在乎榮華富貴。”他冷著臉開口,“不過,這女人竟是孟家人,沒想到皇帝竟會為了孟家人做到這一步。”
“昔日我們所有人被困于京中,是孟家一支穿云箭,解救了所有人,若非孟家,我們姓顧的此刻又怎能站在這里向笤笤討公道?真是造化弄人,罷了,這血參,我們顧家愿意給,但陛下……你也得付出代價。”
第155章 愿內子一生順遂,所求皆如愿
褚奕那雙眼,在不看向孟棠時,總是帶著幽冷的光。
他問:“什麼代價?”
“罷了,你們先與我進來吧,我要去請示父親。”
顧霖將一行人領進堂,隨即就去請顧修遠了。
顧家清貧,屋內都是一些用了許久的老物件了,磨損嚴重。
唐士德將孟棠放在榻上,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看了眼四周,他有心想讓陛下饒顧家一命,便說:“真沒想到,顧家離京后,竟過的這樣窮苦,即便如此,還在盡力行醫救人,真乃我輩楷模。”
褚奕不語,一雙冷沉的眼直勾勾的盯著孟棠瞧。
為了孟棠,如今的他能做任何事,他承受不起失去的痛苦了。
唐士德見陛下沒在聽,嘆了口氣,便轉而道:“只要拿到血參,娘娘氣血定能得以恢復,陛下莫要擔心。”
顧家不大,不多會,顧霖便領著老爺子走了進來。
老爺子身著一身粗布青衫,看見站在堂內的人,睜大眼確認了好幾次,“你、你是圣上?”
褚奕轉過身,他面容平靜,說:“我是。”
“對,你是……你是……”
顧修遠走進屋,離的近了,便越發能看清褚奕那張猶如惡鬼羅剎的臉。
他大笑了兩聲,說:“真的是你!”
昔日顧家無法為顧笤討回一個公道,更無法與顧笤報仇,顧家便將這一切的賬算在了統治者的身上!這所有的一切,皆為統治者的包庇所造成!
顧家如何能不恨?
“說吧,要朕如何?你們才能拿出那支血參。”褚奕冷冷道。
顧修遠點了點頭,他已經老了,活不了多久了,人到了他這個年歲,已經無所顧忌了。
他說:“我要你為我家笤笤點一盞長明燈,供在山上的靈隱寺里!靈隱寺前一共有五十三道臺階,我要你一步一叩,為我家笤笤誠心祈福!”
唐士德聽此,一驚,他道:“這怎使得!顧老爺子,您三思啊!”
活的越老,脾氣便越倔,他擺了擺手,說:“我們顧家,只有這一個要求,這便是陛下您要付出的代價!”
唐士德急得不行,這顧家如此逼迫圣上,等事后,圣上拿到血參后,顧家焉能有活路?
“好,我答應你。”褚奕說。
顧修遠抬手,道:“陛下,請。”
靈隱寺就在城外的青城山上。
這會天色漸晚,路上統共也沒幾個人。
褚奕站在臺階下,抬首仰視,那寺廟一股威嚴莊重之氣,門前香爐中香煙裊裊,恍若仙境。
五十三階臺階。
凡有所求者才會來寺廟上香祈愿。
他跪的不是顧家,不是佛像,不是天也不是地,是孟棠的命。
他心之所求皆是為了孟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