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你為何不知道我喜歡什麼?”
“因為棠兒是個小騙子。”
孟棠陷入了沉默。
她道:“我現在很混亂,能讓我自己待會嗎?”
褚奕應了,說了句:“好。”
褚奕遣退殿里的下人和太醫,他揉了揉她的頭,說道:“不著急,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棠兒你要開開心心的。”
說完,他起身,也轉身出去了。
孟棠摸了摸脖子上的細布,疼的齜牙咧嘴。
她苦著一張臉,心想我怎麼會做出割頸這樣的傻事來?
她最怕疼了,被外邊的小野貓撓了一下都要疼好久,她的痛感神經好像天生就比旁人發達,每回奶奶都抱著她哄半天。
奶奶……
她抱著頭,她真的一點也記不起奶奶長什麼樣了。
可她知道那一定是個非常溫暖的人。
因為她記不起任何事,唯有對奶奶的印象在腦海中若隱若現。
孟棠赤著腳下床,入冬了,殿內卻不冷,地板踩上去熱烘烘的,想來是裝了地龍。
她好奇的看著周圍的一切,好陌生,又新奇。
孟棠走出寢殿,外間是褚奕臨時辦公的場所,上邊堆放著許多折子。
孟棠猶豫了下,拿起一本看了看。
【臣陜北總督李春嚴啟奏,民間偶得一水果,色紅,沙瓤,味酸甜,汁水多。怕有毒,臣未敢嘗之,后召請義士主動品嘗,義士曰:此乃美味,宜煲湯,可推廣種植之。】
嗯?
這不就是番茄?
孟棠又翻了幾本奏折,大多都是些廢話,比如今日岙東降雨,昨日婦女于衙門口互扯頭發,前日哪位大人家養的馬丟了。
孟棠正欲放下,放在最角落的那本,吸引了她的注意。
【臣昭陽巡撫張丙天要事啟奏,孟氏一族叛逃朔北,自此之后,朔北城門緊閉,十萬軍駐守,臣憂朔北恐生巨變,未免禍及昭陽、閔河二地,請陛下出兵討伐,臣自請出戰。
】
而這張折子下面,卻只批了一個否字,遒勁有力。
字好看,人……
孟棠想了想皇帝的面容,心想人也長得不差,只是那雙手差了些,上面都是些繭子,但人無完人,瑕不掩瑜。
李常福沏了茶送進來,看到孟棠在翻奏折后,臉色一變,連忙走來。
他下意識開口:“娘娘,您怎麼能翻陛下的奏折?”
“我不能看嗎?”孟棠問。
自是不能,陛下這些折子平日里旁人碰都不準碰,哪怕是皇后,也是不能看的,看了便是干政。
李常福嘆了口氣,道:“這都是各地送上來的,保不準有什麼機密,除了陛下,旁人是沒有資格看的。”
“是麼……”
孟棠下意識放下了手上的折子。
可若我真是他的愛妻,他若當真愛我,我又怎能連折子都不能看呢?
在孟棠意識里,夫妻便該是一條心的,不分彼此。
“棠兒可以看。”褚奕說。
褚奕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孟棠皺著眉道:“可公公說我不能看。”
褚奕上前,唇角微微勾起,他問:“你聽他的還是聽朕的,他是你夫君還是朕是你夫君?”
他上前,替孟棠理了理垂到胸前的發絲,柔聲道:“這殿內的一切,你都可以看。”
李常福將茶放下,低著頭,退到了一旁去。
孟棠說:“我看到折子上寫我父親反了,請求陛下出兵,陛下批了個否字,為何?”
褚奕伸手,摸著她的發絲,低聲道:“一來,并未有證據證實你父兄已反;二來,魯威王舊部那邊形勢更加嚴峻,為防屠城之事再次發生,如今各地兵力盡數以討伐魯威王舊部為先;三來,你是朕的妻,他們是你的父兄。”
孟棠抿了抿唇,沒說話。
褚奕問:“棠兒可有想起什麼來?”
孟棠搖了搖頭,她伸手扶著額道:“一想頭就好痛。”
“乖,乖,那就不想了,現在這樣也很好,把不開心的都忘掉。”褚奕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可我總覺得……”很不安。
她問褚奕:“我是不會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的,你我怎會是夫妻……”
褚奕發出一聲輕笑,道:“你呀,無需和旁人共侍一夫,朕只要你。”
“你沒有其他嬪妃嗎?”
“有倒是有,朕沒動過他們。”
“可即便如此,她們也是你名義上的妾……”她總覺得她是不會喜歡這樣的生活的。
“不喜歡?那我今日就將她們通通打入冷宮去,以免叫你看了煩心。”
孟棠忍不住莞爾,她道:“你的冷宮那麼大呢,能裝得下你這三宮六院。”
“都裝得下。”
褚奕陪她說了會話,顧念著她的身子,隨后就將她扶到床上,讓她好好休息,他說:“你脖子受傷,近日還是不要頻繁開口說話了,扯到了傷口會很痛。”
孟棠點了點頭。
她這個樣子看起來真的好乖。
她說:“我好怕疼的,如果、如果……”
她低下頭看著手上密密麻麻的傷疤,道:“如果這些疤痕都是為了你才有,那我一定很愛你吧。”
怕疼?
孟棠從未與他說過。
每回受傷,她都是獨自一個人隱忍,誰也不告訴。
像只孤零零的小獸,獨自蜷縮在角落里舔舐傷口。
褚奕就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她欺瞞了他那麼久,甚至曾經的喜好性格都是為了迎合他偽裝的,如今他終于窺見了那厚厚的面具下的真容了。
“棠兒,養一只貓吧。”他說。
孟棠訝異抬眸,問:“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