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小腿打顫,扶在身側的兩只手緊緊捏著。
這大小姐是在抽什麼風!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后,宋慈安才輕聲道
“嬤嬤剛剛說什麼?”
那嬤嬤聽到她的聲音,忙諂笑道“回大小姐,是老夫人派奴婢在此等您,叫您去福壽堂。”
宋慈安‘嗯’了一聲便帶著念夏走了進去,也沒有說她能否起身。
嬤嬤半蹲在原地一臉鐵青,心里暗罵宋慈安,也怪自己沉不住氣,左右她都是要嫁出去了。
“小姐,這時候老夫人找您會是何事?” 念夏有些擔憂,小姐在這宋府一向過得不好,如今被老爺和老夫人定下和裴督主的婚事,小姐可怎麼辦吶?
宋慈安沒有說話,不過眼底卻是劃過一絲嘲諷。
她自然知道是什麼事。
福壽堂,
宋慈安走到門口的時,隨意的理了理衣擺。
“祖母。”
宋老夫人此時盤坐在羅漢床上,雙目輕瞌,聽到宋慈安的聲音后,嗯了一聲。
看她這樣,宋慈安也不像從前一樣乖乖站著等她發話,而是自顧自的坐在一側的椅子上。
“祖母叫慈安來,是有何事?”
聽到她的話,宋老夫人猛睜開眼睛,眸中閃過一絲疾色
“你平日里的禮儀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
若是以往的宋慈安,聽到這話必然會害怕的跪下認錯。
只是,如今坐在這里的不是從前的宋慈安。
上輩子,宋家將她這個宋家原配嫡長女嫁給裴憫,她因為害怕,整日躲著裴憫,也不曾注意過裴憫對她的心意。
整個太安國都知道裴憫愛她愛到骨子里,唯獨她不知道。
她整日只知道聽從宋家的指示,最后被宋老夫人騙著給裴憫下毒。
而他,明明知道那碗甜湯里被下了毒,還是要求她喂他喝了下去。
裴憫毒發身亡時,看向她的眸中還是浸滿柔情和心疼。
而她摸著裴憫逐漸冰涼的身體,慌亂不堪跑回宋家時,她的父親,宋沉遠,帶著家仆將她攔在府外,冷聲斥責她不敬夫君,毒婦心腸,當眾將她除族。
而和她一直親密的妹妹,笑著靠在三皇子懷里看著她被侍衛扣押。
一向對她慈愛寵溺的繼母眸中滿是恨意,對著前來的侍衛和周圍百姓,假惺惺的說她一向狂妄,在閨中便隨意打殺下人,如今更是毒殺親夫……
當她看清宋家人臉面的時候,她已經在冰冷的牢獄中看不到光亮。
是她的好妹妹,宋錦安給獄卒塞了銀子,讓他挖了她的眼睛。
而現在她的腦中都記得她當時的話
“姐姐,你的眼睛和你那該死的娘親太像了,我看了實在厭惡!我還記得,當年你那死鬼娘,死前不甘的眼神。”
“不,我應該叫你妹妹,若不是你娘,我和我娘才應該是宋府的正經主子!”
“你娘,是被父親親手灌下的毒藥,那個藥可是我娘從異族手里買到的,死后面上如常,可是毒發時,如同萬蟲撕咬全身,你那娘啊可是活生生疼死的!”
“誰讓她非要尋個真相,她發現了我娘和爹的關系,如此,爹爹怎麼還能讓她活呢?”
在她臨死前,才知道了所謂的“妹妹”,其實在她娘嫁給她爹前就已經存在的外室子…
而當年的宋沉遠為了她外祖家的勢力,藏緊了宋錦安和劉氏,直到她娘去世,他才將劉氏和宋錦安帶回府,扶為正室。
當時她外祖家也曾來過宋府,可是她被劉氏和宋錦心哄的團團轉,竟然拒絕了外祖家的好意…
——
“宋慈安!你以為如今要嫁去廠督府便可以不敬長輩?” 宋老夫人的怒斥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宋慈安垂眸壓下眼中的恨意,再次抬起頭,一臉平靜。
她這個祖母,明明知道一切。
“祖母多思了。”
看她這副軟硬不吃的樣子,宋老夫人氣的捏緊了手里的帕子。
但想到自己今日的目的后,強壓下心里的怒氣,放軟聲音,語重心長道:
“慈安,你別怪祖母,裴督主點名要你,咱們宋家承擔不起他的怒火啊。”
裴憫是誰?如今太安朝的權臣,掌東廠大權,親批奏折,更有先斬后奏之特權,更是人人尊稱的九千歲!
“祖母哪里舍得我精養的嬌嬌嫁給他,可是不嫁不行啊,咱們宋家上上下下將近一百口人,你要替她們想想啊。” 宋老夫人看她沒有說話,又繼續道。
宋慈安冷笑出聲,好一個宋家上上下下一百口人,宋家當年一個落魄門第,若不是她娘下嫁,帶著眾多資產,如今的宋家哪里來的將近一百口人?
而這中間大多下人也都忘了他們是誰買來的。
她迎上宋老夫人不滿的目光,淡聲道:“我以為祖母今日叫我來,是說我母親嫁妝的事,不想竟是說這個?”
說著,她站起身子,低頭看著坐在榻上的宋老夫人:
“祖母,我之前就說了,我嫁廠督府可以,除了宋家準備的應有的嫁妝外,我母親當年帶來的一百二十抬嫁妝我都要全部帶走。
我記得當年母親去世時,嫁妝紋絲未動,便是之前養宋家的銀子也只是母親嫁妝中鋪子的每月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