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見是妹妹,蕭明徹原本掛滿冰霜的眉眼剎那間柔軟了幾分。
榮安笑問:“我回來好一會兒,剛陪母后用過晚膳。倒是皇兄,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宮里?”
“正要回去呢,想著再來跟母后說一聲。”
自從蕭明徹被皇后抱進坤寧宮后,榮安就認定了這位哥哥。
他不是皇后親生的,但他一直侍奉皇后至孝至純,即便已經立為太子,也不曾半分改變。
不管是進宮還是出宮,都會來皇后這邊說一聲。
見蕭明徹方才愁眉緊鎖的模樣,榮安忍不住好奇:“皇兄在為何事煩惱?”
“沒什麼,都是朝政上的事。”
榮安寬慰道:“皇兄別太擔心了,我雖然不懂朝政,可有父皇和幾位丞相在,不會有什麼難題的。”
蕭明徹頷首,說著便往坤寧宮里去了。
約莫皇后問起了什麼事,他在里頭呆了一炷香的時間后,方才出來。
一走下臺階,見榮安依舊站在坤寧宮外,頓時有些意外。
“怎麼還沒回宮?”
榮安笑道:“我新得了一壺西域進宮的葡萄酒,想跟皇兄一起品嘗。”
蕭明徹忙了一日,有些疲乏,不過見榮安如此,到底點了點頭。
夜幕降臨,宮中甬道燈籠悉數亮起,兄妹二人并肩往西苑走去。
沒有出嫁的公主們都住在皇宮西面的西苑,榮安身為皇后嫡出的女兒,所居住的允闌軒自然是西苑中最寬敞最氣派的,殿內布置陳設甚至比蕭明徹的東宮還要奢侈許多,連門簾的系扣都是上等南珠。
榮安領著蕭明徹進了允闌軒,徑直在后院的涼亭里落座。
涼亭的六角都掛上了羊角宮燈,將亭子里照得透亮。
夜風徐徐,吹動宮燈晃動,別有一番趣味。
“皇兄還沒用晚膳,先傳膳。”
“是。”
宮女們呈上杯盤碗碟,十余道精美的菜肴瞬間擺在了桌子上。
蕭明徹是真的餓了,落座之后也不需宮女布菜,自己拿著碗筷便吃了起來。
榮安在坤寧宮已經用過了,令宮女們都退下,親自替蕭明徹盛了一碗鮮美的魚湯,也不著急說話,讓他安心吃飯。
等到他放下碗筷,宮女們撤下杯盤,重新呈上了葡萄酒和佐酒的小菜。
“皇兄,嘗嘗這葡萄酒。”榮安替他倒了半杯。
蕭明徹端起杯子,淺嘗了一口。
“果真是佳釀。”
“那可不!要不然父皇能把這些葡萄酒全都留給自己嗎?我好說歹說,他才給我一壺。”榮安一派天真爛漫,感慨道,“說起來,我跟皇兄好久沒有這樣兩個人說悄悄話了。”
小時候住在坤寧宮的時候,他們兩兄妹朝夕相對,一處讀書一處玩耍。
后來大了些了,蕭明徹跟其他皇子們住在北苑,榮安跟公主們住在西苑,雖然是分開,兄弟姐妹們也是日日相見的。
再后來,榮安知道了蕭明徹和徐宛寧情投意合,每每去找蕭明徹,都會帶著徐宛寧一起,好幫徐宛寧的忙。
這樣一想,自從徐宛寧加入之后,兄妹兩個很少單獨說話了。
“不錯,”蕭明徹想了想,的確如此,溫聲問,“今兒特意叫孤過來,有什麼話要說嗎?”
榮安沒想到蕭明徹如此開門見山,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
見榮安面露為難,蕭明徹問:“是不是在東宮發生了什麼事?”
都已經把人請過來了……
榮安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蕭明徹眸光一動,“跟宛寧有關?”
“嗯。”
本來,榮安公主是不想把這事說給蕭明徹聽的,可既然父皇母后并沒有想讓徐宛寧做太子妃的意思,她又猶豫了。
先給皇兄透點消息,將來父皇母后反對這門親事的時候,皇兄不至于太難受。
“到底出什麼事了?”蕭明徹素知榮安和徐宛寧交好,比親姐妹還親,讓榮安這麼鄭重其事地把他請過來,必不是小事。
“就是……”榮安本來都要說出口了,看到蕭明徹眼底的焦急和擔憂,終歸是不忍心了,“也不是大事,就是宛寧想罰皇兄的侍妾,之后我們倆就吵嘴了。”
罰他的侍妾?
蕭明徹神色微變,旋即想起了沈雨燃。
徐宛寧唯一想要罰的侍妾,只可能是她。
“你們罰了她什麼?”
榮安有些意外,她沒想到蕭明徹關心的不是她和徐宛寧的口角,卻更關心對沈雨燃的懲罰。
“沒怎麼罰,就是讓她多等了會兒。”榮安有心替徐宛寧遮掩一些,沒有說出她執意罰跪的事。
“是宛寧的主意?”
榮安點了點頭:“她……她可能就是覺得沈夫人太漂亮了吧,就有些吃醋。”
“嗯。”
見蕭明徹神色沒有什麼波動,榮安又問:“皇兄,你會生我們的氣嗎?”
“不會啊。”蕭明徹漫不經心地笑起來,“些許小事。”
榮安稍稍放心。
今日把蕭明徹請過來,提前說這件事,并不是為了說徐宛寧的壞話,而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做錯了。
身為妹妹,哪有去哥哥的內宅指手畫腳的?
且東宮上下皆是蕭明徹的耳目,她不說,蕭明徹回去之后自然會知道今日之事,倒不如先說出來。
“到底對不住沈夫人,我等下備些東西,煩請皇兄帶去東宮給她,算作我的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