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蕭明徹竟然為了徐宛寧如此忤逆,絲毫不給皇后留顏面,既令皇后有些意外,亦有些不痛快。
當下笑意僵持在臉上,一句話也不說。
沈雨燃一直在水榭外,將水榭中的情形看得分明。
這一幕跟前世一模一樣,只是前一世的她被情愛迷了眼,只因為蕭明徹癡心徐宛寧而難過,這一世她清醒了,便看出些不一樣的門道。
譬如,蕭明徹和皇后之間的嫌隙,在今日就已經埋下了。
想想也是,帝后一向恩愛和睦,若不是蕭明徹同時觸怒帝后,好好的東宮儲君怎麼會說廢就廢?
沈雨燃站在水榭外看著好戲,沒想到榮安公主攛掇皇后召她們三個侍妾進去。
真是……一刻都不得閑。
她跟在秦懷音和宋綺心的身后,儀態端莊,風姿綽約。
“妾身秦懷音、宋綺心、沈雨燃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秦懷音的心情不太好。
她知道自己今日會拜見皇后,也期盼著在皇后跟前得到嘉許,卻沒想到連宋綺心和沈雨燃都有份來拜見皇后。
她們倆……壓根沒為生辰宴出力,憑什麼?
皇后的眸光在三人身上逡巡,三位侍妾年紀相仿,一個滿面春風,一個文靜內斂,一個……無論怎麼看都不是人間該有的絕色。
只是一眼,皇后便猜出上回榮安所說“比新進宮的秀女都更出色的”是誰了。
也想得通為何徐宛寧會陣腳大亂。
蕭明徹身邊有此絕色,還有親近之意,如何不叫她如臨大敵,恨不得立刻摁死。
水榭中涼風習習,伴著窗外傳進來的曲聲,皇后的目光穩穩落在沈雨燃身上:“真是個罕見的美人兒。”
她沒有指名道姓,但水榭中的人都知道她在夸誰。
所有的目光匯聚到沈雨燃身上。
沈雨燃垂頸而立,收斂著眉眼,不去直視皇后。
靜王蕭明承素來行事不羈,閱女無數,環肥燕瘦的美人他都見過,此刻望見沈雨燃,瞇起眼睛毫不避諱的打量起來,戲謔道:“父皇一向夸贊太子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如今看來,太子跟本王是同道中人,只是庸脂俗粉入不得眼罷了。”
這話說得輕佻,皇后淡淡瞥他一眼,他依舊笑著,不再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皇后問。
沈雨燃上前朝皇后盈盈跪拜,神情淡然:“妾身沈雨燃,給皇后娘娘請安。”
“沈雨燃?”皇后打量著眼前的美人兒,心中暗暗贊嘆。
春光從水榭的窗欞透進來,恍若在她身上籠上了一層閃著金光的薄紗。
她站在那暖黃的光暈中,真真一副神仙玉骨。
“是。”
皇后道:“你是揚州人士?”
“是,妾身的祖籍是揚州青石鎮。”
水榭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雨燃身上,有驚訝的,有欣賞的,有貪婪的,也有忌恨的。
她渾然不覺其余人的目光,垂眸淡淡回話。
“沈家?”皇后瞇起眼睛,想了想,“青石鎮?沈之遠是你什麼人?”
“回娘娘的話,沈之遠是妾身的曾祖父。”
皇后訝然道:“如此說來,你跟本宮大有淵源。”
上輩子沈雨燃是陪著蕭明徹復位,以太子妃的身份拜見了皇后,這才得知自家曾祖父跟皇后的祖父是故交。
這一世提前跟皇后說上話了,沈雨燃自然要好好利用這一層關系。
畢竟蕭明徹很快會倒臺,皇后可不會。
所以回話的時候,她特意提到了“青石鎮”。
皇后的祖父正是揚州人士,跟秦懷音的家族有親戚關系,而他年少時因為家道中落,在青石鎮的書香門第沈家蹭過私塾,也因著這層關系跟沈雨燃的曾祖父是同窗。
只是沈雨燃的曾祖父后來去了南方任職做官,皇后的祖父做了京官,兩家便沒有再來往。
聽著皇后說著淵源,沈雨燃故作不知道:“妾身倒不知道曾祖父跟娘娘有什麼淵源。”
皇后笑道:“本宮的祖父年少時家境貧寒,在青石鎮沈家讀過三年書,跟你的曾祖父沈之遠是同窗。你年紀小,想是沒聽家中長輩說過。”
“妾身的父母早逝,家里舊事的確知之甚少,”沈雨燃輕聲道,“不過上京前,伯父說咱們家從前跟皇后娘娘家是有來往的,當時只當伯父在胡說呢。”
皇后感慨道,“祖父一直很懷念在青石鎮的日子,可惜他老人家身子不大利索,直到離世都未能重返揚州。”
見皇后目露悲傷,榮安勸慰道:“母后不必傷心,太爺爺雖然沒有再回揚州,可他老人家活了七十三歲,是真正的喜喪啊。”
一旁的蕭明徹默不作聲地拿了帕子,為皇后拭淚。
皇后見他這般,方才對他的惱怒稍稍消解了一些。
“今日母后再遇到沈老先生的后人,也算是圓了太爺爺的念想了。”
“的確。”
挑幾個家世清白的美人進東宮雖然是皇后的主意,但她全都交給揚州知府去辦,沒有親自過問。
即使看到名冊中有一個姓沈的,也沒想到就會是青石鎮沈家的姑娘。
此刻見到沈雨燃,自是心中感慨萬千。
“今日既然叫本宮見著了你,也是一樁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