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就生得冰肌玉骨,此刻坐在他的身旁,愈發看出她的臉龐毫無瑕疵,艷光照人。
對上蕭明徹的眸光,既不慌亂,也不心緒,反倒十分坦然。
蕭明徹收回目光。
方才咄咄逼人的審視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叫他有些憋悶。
宮人們端著菜肴魚貫而入,將一道道佳肴擺在桌上。
另有人捧著銀盆進來,伺候眾人洗手。
皇家用膳的規矩,沈雨燃自然是清楚的,不過她并不急于行動,等著其余人開始凈手了,左右環顧后開始洗手,假裝是學著其他人的模樣。
侍膳是件難事,并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
這活兒一般都是伺候多年的近身侍婢來做,一是要知道主子的喜好,二是要知道主子的眼色。
同一道菜,也許主子平常喜歡,但某日就不想吃了。
尤其這差事沒有人能明說著教,尤其當主子的不說話,將自己的喜好透露出來。
然而對沈雨燃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她跟蕭明徹在民間相依為命生活了三年,每M.L.Z.L.日吃著粗茶淡飯,蕭明徹便會說從前在東宮里他喜歡吃的那些菜。
今日是蕭明徹的生辰宴,桌上的膳食自是東宮最高規格,但沈雨燃知道,蕭明徹不喜歡大魚大肉,喜好精細飲食。
她一手壓著袖子,一手拿起銀箸,避開桌上的大菜,先給蕭明徹添了口蘑雞片,然后一碗清湯魚丸,緊接著是清炒茭白和蟹黃豆腐。
她十指纖纖,手腕皓白,一舉一動都嫻靜而從容。
明明大家都在用膳,所有人卻都看著她給蕭明徹布菜,神情各異。
第34章 誰的琴藝更高
徐宛寧自不必說,一雙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
沈雨燃知道她在看自己,蕭明徹也知道。
在沈雨燃要給他布第二輪菜的時候,蕭明徹道:“不必了,長樂來伺候吧。”
“是。”沈雨燃將手中銀箸遞給長樂,自己端起碗用膳。
皇后飲食的時候不喜歡言語,其余人不僅不說話,連用膳的時候都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安靜得連咀嚼聲都聽不到。
等到一頓飯吃完,宮人們將飯菜撤下去,重新呈上茶點、果品,水上戲臺的歌舞繼續著。
長樂呈上戲單,請皇后點戲。
皇后翻看著單子上的曲目,只覺得乏善可陳,隨意點了一出《牡丹亭》里的唱段。
戲臺上的名角兒技藝精湛,水榭里的人卻各懷心思,無心觀賞。
“穎初,你平常在北疆會聽曲嗎?”蕭明徹一直跟睿安和徐宛寧說著話,不曾看云穎初一眼,皇后心中暗暗著急,笑著望向云穎初。
云穎初搖了搖頭,輕聲道:“北疆沒有什麼戲班子,當地有自己的唱腔,粗獷得很,跟京城的戲班不可同日而語。”
“聽說你是不習武的,云侯在軍中時,你一個人怎麼打發時間?”
“臣女有時候看書,有時候撫琴,倒也有趣。”
“哦,你會撫琴?”皇后說著,眸光瞥向蕭明徹,“徹兒,東宮好像有把焦尾琴,不如取出來讓穎初彈奏一首?”
東宮的確收著一把焦尾琴,是蕭明徹十四歲時皇帝賞賜的。
從前做皇子時有閑情逸致撫琴,如今日日處理政事,許久未曾碰過。
“是有。”蕭明徹答得淡漠。
云穎初看蕭明徹如此冷淡,不禁有些神傷,推辭道:“臣女技藝不佳,只能自娛自樂,恐怕污了娘娘和殿下的圣聽。”
“說了是家宴,都是自己人,好不好聽的湊個趣兒罷了。”皇后說著,朝蕭明徹那邊望去,希望他能打個圓場,然而蕭明徹一言不發。
榮安見狀,幫忙催促道:“皇兄,快把你的焦尾琴拿出來,如此有名的古琴,該時常彈奏,方不辜負這名琴。”
蕭明徹見榮安拼命向自己遞眼色,知道她在提醒自己順著皇后的意。
他什麼事都可以順著皇后,但自己的婚事想自己做主。
于是他道:“焦尾在庫房塵封許久,是該拿出來了,長樂,去取了來。”
“是。”
頓了頓,蕭明徹望向徐宛寧:“上回宛寧說要試琴,今日母后既然有雅興,不如宛寧也奏一曲吧。”
徐宛寧是公主伴讀,自幼在宮中隨公主學習琴棋書畫,師從名師,琴技雖然稱不上是出神入化,但在年輕一輩中算得上是極為出色的了。
見蕭明徹如此重視徐宛寧,睿安公主順水推舟道:“云姑娘是貴客,遠道而來跟咱們都不熟悉,表姐不如拋磚引玉,先奏一段。”
睿安是個極聰明的人,雖然是拉偏架,但拉偏架的話也說得漂亮,連皇后聽了都覺得有幾分道理。
“也是,宛寧先奏一曲,免得穎初怯場。”
徐宛寧對自己的琴技很自信,聽到皇后這麼說,盈盈起身道:“是。”
長樂很快將焦尾名琴取了過來,擺在了水榭之中。
徐宛寧坐到琴前,美人名琴,暖風碧波,倒是一副美好的畫面。
沈雨燃的眸光冷淡地落到她身上。
今日是蕭明徹生辰,徐宛寧打扮得格外用心,嫵媚嬌俏的流云髻上飾以金簪,耳畔綴著水珠形狀的白玉,襯得脖頸修長,肌膚勝雪。
榮國公府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姑娘,的確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