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她頓時心無波瀾。
至于他為什麼愿意給她晉位分,她不知道,也不重要。
長樂朝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進內殿,沈雨燃邁步跟了進去。
內殿的光線比外頭要昏暗一些,蕭明徹此時已經坐在了榻邊,聽到沈雨燃的腳步聲,眸光朝她望過來。
他身姿挺拔,從來不會彎腰駝背,即使身在寢宮、坐在榻上,依舊如松如柏。
沈雨燃在里他五六步遠的地方站定。
“更衣。”蕭明徹淡聲道。
瑯嬅宮的布置,沈雨燃其實是很熟悉的,他的寢衣放在哪里,常服放在哪里,禮服又放在哪里。
然而此時,她裝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望向蕭明徹。
“臣妾手腳粗笨,還是讓長樂公公來做,妥帖一些。”
蕭明徹聞言,本來平淡無波的臉上浮起一抹不耐。
他不明白,她明明是自己的嬪妃,為何她壓根不想接近自己?
今夜這種情形,換作其他女子,換作秦懷音、宋綺心,甚至換作徐宛寧,都不該是欣喜萬分的嗎?
上回在白馬寺,徐宛寧自己脫了衣裳,梨花帶雨地求他要她。
偏偏沈雨燃……
冷不丁的,蕭明徹又想起上回暗風轉述她的那句話,那句“就算蕭明徹有眼無珠,可他至少行事正派,不會對女人做齷齪的事”。
長樂說,她這話是在夸他。
后半句的確在夸。
但憑蕭明徹對沈雨燃的了解,她絕對不是想夸他,她就是想罵他有眼無珠。
靜王說他不享用這樣國色天香的美人,是暴殄天物。
她很贊同,跟著說他有眼無珠。
這樣一想,她應該盼著侍寢才對,覺得他識貨了,有眼有珠了。
怎麼是現在這副表情?
“別讓孤說第二遍。”想到“有眼無珠”,蕭明徹的心往下一沉。
“臣妾的確不知殿下日常起居的習慣。”
蕭明徹心中莫名煩躁,她的話里明明挑不出錯處,偏生她平淡的語氣、天衣無縫的說辭,都得激得他惱怒。
甚至他都不知道惱怒的來源。
“長樂。”終歸是蕭明徹退了一步。
一直守在外頭的長樂走了進來,覷著內殿的情景,呈上了一把。
沈雨燃接過梳子,走到蕭明徹的身后。
別的可以說不會,梳頭不會,就說不過去了。
她輕輕替他摘下玉冠,放在一旁。
長樂默不作聲地替蕭明徹洗臉、凈手,又端來盆子伺候他凈足,然后默默退下。
寢宮中,蕭明徹一邊泡腳,一邊閉目養神。
身后的沈雨燃替他散了頭發,一下一下替他束著頭發。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為蝗災忙碌著,又因著婚事跟父皇母后拉鋸著,每日不得閑,也不得空,許久沒有這樣閑適愜意的時候了。
沈雨燃跪坐在他身后,身上有好聞的味道。
蕭明徹忍不住嗅了一口。
嗯,很香。
沈雨燃的心情跟他完全相反。
重生以來,她是第一回跟蕭明徹這樣靜靜的呆著。
這樣靜靜地陪他在瑯嬅宮里,是前世的沈雨燃最渴望的事情。
她是太子妃,她是他的妻子,理當陪他住在瑯嬅宮,紅袖添香,夫唱婦隨。
可他偏偏讓她失望。
許她太子妃之位,卻將妻子該有的東西給了另一個女人。
上輩子沒盼到的東西,這輩子她不想要了。
長樂把蕭明徹的寢衣掛在了紫檀木架子上,另外還有一件蜜合色寢衣,是給沈雨燃備的。
沈雨燃拿起寢衣時,蕭明徹站起了身。
她垂眸,拉開他腰間的玉帶,替他脫下了寶藍色常服。
手指碰到蕭明徹肌膚的那一刻,一種奇異的、微燙的感覺指尖漾起,然后迅速傳遍了她的全身。
一些沉寂許久的記憶從心底復蘇。
一些還算甜蜜的記憶。
她和蕭明徹恩愛歡愉時的記憶。
第70章 難以自持
“怎麼了?”蕭明徹的聲音打斷了沈雨燃的思緒。
他的眼神幽深,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唯一能確定的是,他看她的時候,并不是初見時的冷漠疏離。
“臣妾突然分神,請殿下恕罪。”
“無妨。”
沈雨燃心中苦笑,已經死去了記憶,想又何用?
她收斂了神色,心無雜念地替蕭明徹換上寢衣。
他的寢衣是杭綢制的,用同樣顏色的絲線繡了龍紋,裁剪得頗為修身,勾勒出他寬肩窄腰、頎長挺拔的身材。
這般風流模樣,也難怪京城里那麼多貴女為他心醉。
蕭明徹換了寢衣,便上榻坐著,拿起枕頭邊一本書。
他果然是沒有臨幸的意思。
沈雨燃松了口氣,當然,這種釋然里又夾雜了許多復雜的情緒。
她拿起另一件寢衣,繞到屏風后,默不作聲的更衣。
也是在她轉身之后,蕭明徹抬眼望了過去。
屏風那邊還亮著一盞燈,將她的身形照在了屏風上。
那是個仕女屏風,上頭是書畫大家云從安畫的一個窈窕美人,可沈雨燃的身影落在那窈窕美人的旁邊,竟硬生生地襯得云從安的畫技粗陋了幾分。
蕭明徹不禁心神一晃。
若今晚臨幸她,也不錯。
這個念頭一從腦海中冒出來,蕭明徹便失了分寸。
他怎麼能、怎麼可以冒出這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