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雨燃謝恩過后,宮女搬了繡墩過來,放在皇后的旁邊。
“聽說太子給你晉了位分?”
沈雨燃道:“是殿下錯愛了。”
“你不必緊張,這次在西山桃林,你受了大委屈,平素又都是你在侍奉太子,是該給你晉位分。”
沈雨燃知道皇后對她說的這句喜歡不是敷衍。
蕭明徹太重視徐宛寧,所以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皇后都不太喜歡徐宛寧,總覺得徐宛寧拿捏住了蕭明徹。
皇后是個寬厚善良之人,縱然不喜歡徐宛寧,至多對蕭明徹說幾句,提點一下要雨露均沾而已,并沒有親自出手整治過他的后宅。
沈雨燃一向敬重皇后,但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后,她忽然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對惡人寬厚良善,并不是真正的良善。
反而是對惡人縱容和默許,是助紂為虐。
沈雨燃深吸了一口氣,抬眼望向皇后。
“委屈談不上,但著實是嚇了一跳。我只是沒想到,在天子近前的皇家園林里,竟然有人能避開侍衛的耳目,縱犬行兇。”
“你放心,涉及此事的所有人等,無論主犯從犯,皇帝都判了斬立決。”
“圣上英明。只是我素來膽小,每每想起此事,總覺得后怕。那天在桃林里,除了我之外,還有秦奉儀、宋夫人,還有睿安殿下、榮安殿下……榮國公府當真是勢大,那日在桃林中的人,他們是想殺誰就能殺誰啊。”
沈雨燃刻意加重了“榮安”兩個字,果然,她話音一落,皇后的眸光猛然一滯。
是啊,那日榮安也在西山桃林,跟沈雨燃就隔了幾丈遠。
若是旁人要加害的是榮安,是不是榮安也遭了毒手?
皇后久居中宮,享受著無上榮光和尊崇,似乎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威脅到她。
然而沈雨燃這一句話點醒了她。
她并不是刀槍不入。
她唯一的骨肉也能被人輕而易舉地傷害。
沈雨燃小心覷著她的神情,低聲道:“那個徐敬是錦衣衛的千戶,做起這些事熟門熟路的樣子,也不知道在這之前做過多少害人的勾當。”
“是啊。”皇后神色冷沉。
如此順當在西山桃林安排好了一切,怎麼可能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呢?
沈雨燃見自己的話已經在皇后心中掀起波瀾,不再多言,只是沉默地陪坐在一旁。
靜默片刻后,宮女入內通傳道:“娘娘,榮安殿下來了。”
“叫她進來。”
榮安公主很快走進殿來,喚了聲“母后”。
見皇后和沈雨燃神情端肅,便問:“母后跟沈承徽在說什麼呢?”
沈雨燃道:“是我不好,跟娘娘說起西山桃林的事情了。今兒這麼好的天氣,著實不該再說那些。”
“都過去的事情,就別想了。”榮安公主走到皇后身邊坐下,抱著皇后的胳膊搖晃著撒嬌,“母后,沈承徽說得對,外頭的天氣可好了,兒臣陪你出去賞花吧。”
看到嬌俏可愛的女兒,皇后心中柔軟,卻愈發放不下沈雨燃剛才說的那些話。
徐敬縱犬傷人,誰能保證,那些瘋犬在咬死沈雨燃之后,不會去咬旁邊的人?
榮安那日也是跟閻王爺擦肩而過啊!
皇后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揪住,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失去的兩個孩子,感覺從來沒有這樣無力過。
“母后,你怎麼了?”榮安見皇后臉色發白,忙轉過身對宮女道,“快傳御醫。”
“是。”宮女匆匆離去。
皇后穩住心神,拍了拍榮安的手背,“本宮沒事,你們倆先去御花園逛逛,本宮更衣過后再去。”
“母后,你真的沒事?”
“你們先去吧。”
榮安見皇后的神色平復下來,點了點頭,跟沈雨燃一起出了坤寧宮。
一出坤寧宮,榮安迫不及待地問:“沈承徽,你跟母后到底說了什麼呀?”
沈雨燃道:“的確是在談西山桃林的事,也是怪我,不該什麼話都對娘娘說,惹得娘娘心煩。”
“你說了什麼?”
沈雨燃嘆了口氣,“我不信那徐敬是要殺我的真兇。”
榮安的眸光動了動,她瞥了一眼身邊的宮女太監,見他們都落后幾步,方小聲道:“我跟徐敬還算熟悉,他城府極深,的確不是什麼沖動之人。”
她其實不太相信徐敬是聽了徐宛寧的哭訴沖動布局殺人。
沒有人會相信徐敬是幕后主使者,除了蕭明徹。
“可如果不是徐敬,會是是誰呢?傅溫書都查不出來,還能是誰?”
沈雨燃眸光微冷。
傅溫書并不是查不出來。
只是對方事情做得干凈,徐敬又肯頂罪罷了。
“我也不知。”
“你覺得是宛寧嗎?不會的,宛寧她再怎麼鬧也不可能到這一步。”
沈雨燃明白,榮安跟徐宛寧自幼一起長大,縱然她如今不喜徐宛寧了,對榮安而言,依舊無法將徐宛寧跟殺人兇手這四個字聯系在一起。
“無憑無據的,我說不上會是誰,只是感覺不是徐敬。”
“那倒是。”
沈雨燃和榮安沉默地往前走著,靜默了好一會兒,榮安道:“今兒她也進宮了。”
“公主說的是宛寧姑娘嗎?”
“嗯,我頭先從路過御花園時,見她跟睿安在說話。”
說話間,兩人便走到了御花園門口。
此刻園子里已經有不少人了,說說笑笑不好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