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宛寧自從白馬寺之后,一直稱病在家,關了這麼些日子,從前圓潤的臉蛋清減了不少。
“聽榮安說,你一直在家養病,可好些了?”
見蕭明徹主動開了口,徐宛寧心下大喜,面上卻還是一臉憂慮。
“我的病是心病。徹哥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你若是不氣了,我的病便好了。”
蕭明徹對她一向比旁人都寬厚。
在他最艱難的時候,是徐宛寧給了他慰藉,陪著他走過那些日子。
但是徐宛寧怎麼會跟殺人案子牽扯上關系?
雖然他沒有承認過,但傅溫書和沈雨燃說得對。
徐敬再是錦衣衛的千戶,再是手握權柄,也沒有理由對一個沒見過面的東宮嬪妾設下殺局。
除非是……
“宛寧,孤只問你一個問題,你要據實相告。”
聽到蕭明徹喊她“宛寧”,而不是“寧寧”,徐宛寧懸著一顆心,鼻子一酸,眼睛里似乎就有了淚意。
“徹哥哥,我幾時對你撒過謊?”
蕭明徹眸光似水,眉目冷凝:“西山桃林的事,是徐敬一人的主意嗎?”
徐宛寧沒料到蕭明徹如此直言不諱地問,攥緊了衣袖。
“當……當然。”感受到蕭明徹眼中的涼意,徐宛寧不敢再跟他對視,捂著臉小聲哭起來,“徹哥哥,你變了。”
蕭明徹見她如此,眸光越發深邃。
難道變的不是她嗎?
他心目中的宛寧,是最溫柔最善良的姑娘,連花樹上的蟲子都不忍心傷害。
“不是孤變了,是……”
徐宛寧聽到他這話,不等他把后面的話說完,急忙道:“徹哥哥,那你沒變,是不是?”
蕭明徹的眼前,浮現出沈雨燃的影子。
她今日站在閣樓上,倚窗望著外頭的才俊,臉上掛著明媚的笑意,縱然北苑春光怡人,在她跟前亦黯然失色。
“徹哥哥?”徐宛寧期期艾艾的聲音打斷了蕭明徹的思緒。
蕭明徹望著眼前的徐宛寧,見她容貌秀麗,宛若美玉瑩光,很美,可是不及沈雨燃。
誰都不及沈雨燃。
“西山桃林的事,我真的不知情。但……是不是徐敬一人所為,我也不知。”
蕭明徹覷著她:“那你知道什麼?”
徐宛寧低下頭,“徹哥哥,還記得白馬寺的事嗎?”
當然。
蕭明徹沒有言語,徐宛寧心急如焚,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得咬牙道:“上回我……白馬寺的事情過后,母親便狠狠責罰了我,罰我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徹哥哥,其實我心里很委屈。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為何那樣做是錯的?”
“那是佛門清凈之地。”
“如果不是在佛門,我們……”
“與此無關。”蕭明徹打斷了她的話。
徐宛寧眼眶里的淚倏然落下。
蕭明徹心煩意亂,他明明是想向徐宛寧問個清楚,腦子里卻全是沈雨燃的模樣。
有她生氣的樣子,有她冷淡的樣子,有她明媚的樣子,還有她驚恐的樣子。
徐宛寧見他出神地想著什麼事,壓根不看自己,一顆心越來越沉重。
她事先在家里想好的說辭都已經全說完了,可蕭明徹還是不為所動。
她實在不明白是怎麼了?
明明從前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她去求蕭明徹,蕭明徹立即就會答應的。
她把心一橫,抹了抹眼淚,帶著幾分賭氣望向他。
“我知道了,徹哥哥,你要毀諾,從前你答應我的事全都不算數。”
“不是。孤不會失信于你,可你實在太過分了。”
“你冤枉我!你覺得我能做出縱犬傷人那樣的事嗎?我一介女流之輩,哪里想得出那樣的計劃。”
西山桃林的殺局必然是徐敬布下的,這一點傅溫書確認過了。
但是,徐宛寧到底跟徐敬說過什麼,蕭明徹不知。
“孤再問你一回,只要你說實話,無論真相如何,孤都不會計較。”
“真相就是傅溫書查的那樣,你若不信我,往后就別見我,也別娶我,讓我自生自滅去吧。”說到這里,徐宛寧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捂著臉大哭起來。
蕭明徹見她如此傷心,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宛寧猛然一震,一雙帶著水汽的大眼睛定定看向蕭明徹。
“徹哥哥,你還會娶我嗎?”
蕭明徹眸色深沉,神情似乎比平常還冷一些。
就在徐宛寧從希望到絕望的時候,蕭明徹開了口。
“孤既然許諾,自然應諾。”
徐宛寧的睫羽微顫,碩大的淚珠從眼角滾落,掛著淚痕的臉上終于有了笑意。
“徹哥哥,我相信你,我會乖乖等著你來娶我,不會再亂發脾氣了。”
蕭明徹沉默地點了下頭,起身疾步出了帳子。
睿安和榮安還在騎馬,見他出來,兩人一齊策馬向他。
“皇兄,要回東宮了嗎?”見蕭明徹神色不佳,榮安關切的問。
蕭明徹輕輕“嗯”了一聲,不再多言,拂袖離開了馬場。
他一走,榮安自然也不想再留,緊跟著就回了宮。
睿安見蕭明徹如此態度,頓時有些焦急,忙驅馬到了帳子外頭。
一進帳子,望見徐宛寧神色淡定從容,稍稍放了心。
“怎麼樣?跟皇兄談妥了嗎?”
徐宛寧輕輕舒了口氣,“算是吧。”
“可我見皇兄的臉色不大好。”
“他是有些累了,所以才急著回去。他讓我安心,說一定會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