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徹不禁扶額。
想了想,傅溫書道:“每個人都是不同的,臣此刻心意未變,明日或許會變,也未可知。其實,臣倒覺得,殿下未必是變心。”
“此話怎講?”
“殿下與宛寧姑娘相識已有十幾年了,與臣相識亦有十幾年了。”
“然后呢?”
“殿下待宛寧姑娘一向親切有加,宮中人盡皆知。臣是殿下的伴讀,這十幾年的時間里,臣從未見過殿下為情煩惱。”
蕭明徹目光微冷,“那是因為一切順利,無甚可惱。”
“是嗎?”傅溫書避過他眼中的鋒芒,望向遠處的皇城,“但臣以為,情愛之所以令人欲罷不能,因它既苦又甜。殿下從前的一切順利,未嘗不是無所求?”
外頭小二叩門,進來上菜。
蕭明徹深吸了一口氣,聞著菜肴香氣,毫無波動。
是啊,自從認識了沈雨燃,他每日的心情的確會忽上忽下。
會因為看到她的驚恐害怕而下定決心保護,會因為看到她肆意張揚的笑容而隨之開心,也會因為她的冷淡疏離而心煩意亂。
這些感覺,的確是從前從未有過的。
“殿下,嘗嘗這三鮮鴨子,臣來吃了幾回,怎麼都吃不膩。”
蕭明徹拿起筷子,挑了一塊鴨肉,然而懸在空中,遲遲沒有入口。
他放下筷子,望向傅溫書。
“沒有這麼簡單。”蕭明徹聲音低沉,“孤不會變心。”
他既已對徐宛寧許下了相伴一生的承諾,便不能毀諾。
他不愿意,也不會做出移情之事。
第90章 家書
養心殿內,一襲天子冠服的皇帝剛用過午膳,正在閉目養神。
太監進來傳話,說是皇后來了。
皇后難得來養心殿一趟,此刻前來,定是有事。
該是榮安的婚事吧?
皇帝命人請她進來,笑問:“榮安相中了何人?朕即刻賜婚。”
“臣妾此來,不是為她。”既提到榮安,皇后頗為無奈,“這孩子還是老樣子,一個都瞧不上,在北苑待了一會兒便拉著徹兒去騎馬了。她心性未定,婚事不知幾時才能定下來。”
“皇后勿急,晚些成婚便晚些成婚,也沒什麼打緊。”說著,皇帝微微一嘆,“倒是幾個兒子該定下來了,可有留意著?”
皇后知道他在說蕭明徹的婚事。
比起兩位公主,幾個兒子的婚事更該早些操辦。
“這些事的確該早議定,不過今日臣妾過來,不是為孩子們的婚事。”
“哦?”皇帝微微露出些詫異,“皇后在為何事煩惱?”
皇后道,“臣妾一直在想西山桃林的事。”
“朕已下旨嚴懲一干人等,不日就要問斬,殺一儆百,皇后不必憂心。”
“臣妾不可能不煩惱。陛下可曾想過這事情背后的前因后果?”
西山桃林的事情,皇帝的確震怒,但事情處置迅速,真兇很快緝拿,又沒有出現傷亡,所以他已經把事情撇過。
“什麼前因后果?”
皇后道:“前些日子臣妾命人送了三位侍妾進東宮伺候徹兒,其中有一個很得徹兒的喜歡,這次瘋犬襲殺的對象,便是這個得寵的人。”
皇帝并未關注過這些細枝末節的事,一切都是照章辦事,眼下皇后提起,他自然咂摸到了其中的深意。
“徐宛寧這丫頭,本宮是看著她長大的,長得伶俐可愛,性子也活潑,徹兒和榮安都喜歡她,她雖心性不純,到底沒犯過什麼錯,本宮也一直縱著他們。
如今徹兒身邊出來一個稍稍得寵些的侍妾,還沒怎麼樣呢,便設下這樣的殺局。陛下,臣妾想到這些,真是心驚膽戰。”
“此女不可入東宮。”皇帝并不驚訝,很快作出決斷。
“徹兒那邊……”
“朕會教訓他,皇后不必擔憂。”
皇后微微頷首,又擔心皇帝太過強勢,提醒道:“徹兒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心軟,皇上不要太嚴厲了。”
“朕有分寸。”見皇后似乎欲言又止,皇帝問,“還有什麼事嗎?”
“西山桃林的事,牽連到睿安了,陛下知道嗎?”
皇帝眼眸一黯,沉聲道:“朕問過睿安了,她毫不知情。”
皇后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慧貴妃一向得寵,皇帝也頗心疼睿安和六皇子這兩個孩子。
這次的事,查到徐敬為止,除了線索斷在徐敬這里,暗地里少不了皇帝的授意。
以他護短的性子,絕不容許自己疼愛的女兒牽扯到這樣的事情中來。
“臣妾也不相信會跟睿安有關系,這孩子固然驕縱,卻是個知道分寸。她身邊的宮女能犯下這樣的事,說明她到底還年輕,容易受人利用。”
皇帝聽著皇后的話,喜怒難辨。
他只得榮安和睿安兩個女兒,一向寵愛有加,在他眼中,兩位公主固然嬌氣任性,但都是好孩子。
但睿安的親信宮女參與到這種事里,縱然睿安不知情,也有馭下不嚴之過。
“以皇后之見,該怎麼做呢?”
“皇上施行仁政,對朝臣、百姓都是寬厚仁愛,可事情發生的時候,榮安和睿安都在西山桃林,那些獵犬近在咫尺,實在是令臣妾不安。縱然事情止于徐敬一人,其余人不可不敲打。”
皇帝沉吟片刻,“榮國公府的確應當狠狠敲打。”
皇后不語。
“慧貴妃那邊,朕也會有責罰。”
*
沈雨燃在御花園結識了幾位年紀相仿的夫人,玩了許久,皇后也未曾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