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她的立場和處境,哪里能向睿安討要宮女?
萬一睿安知道她看重芳苓,或許會變本加厲地折磨芳苓。
想到這里,沈雨燃深吸了口氣,竭力讓自己不看過去。
進了正殿,見睿安倚坐在窗邊,頭也不抬地看著窗外。
內侍道:“公主,沈承徽來了。”
睿安也不吭聲,內侍不敢再言,恭敬退到一旁。
沈雨燃強壓下因為見到芳苓而劇烈波動的心緒,也不管睿安如何,開門見山道:“太子殿下聽聞公主與相府崔公子定親,特意挑了一份賀禮,為公主道賀。”
“皇兄送了什麼賀禮啊?”睿安慢悠悠地轉過頭。
沈雨燃示意身后宮女捧錦盒上前。
錦盒里放著沈雨燃精挑細選的一支金鑲玉鸞鳥寶釵,乃是名匠潛心打造,鸞鳥口中銜啄的美玉更是價值千金。
睿安貴為公主,當然識貨,她伸手拿起寶釵,在手中把玩了一下。
“替本宮謝過皇兄。”
“殿下說,兄妹之間,不必客氣。”
睿安放下寶釵,冷眼瞥著沈雨燃。
每每進宮,沈雨燃相較平常都穿戴得隆重些。
這幾日住在霜云殿,皇后又賞賜了不少東西,蕭明徹自是都給了她。
此刻睿安望去,見沈雨燃錦衣華裳,金釵玉玎,即使淡妝秀眉,亦一派明麗照人之姿,暗暗咬著銀牙。
她的親人此刻受到帝后重罰,全是拜眼前這個女人所賜。
睿安是公主,心里有氣沒有忍的道理,冷笑道:“沈承徽真是好本事。”
“不知公主指得是?”
“裝傻充愣是吧?你進東宮不過三二月的光景,竟把東宮攪得天翻地覆。”
沈雨燃并不意外睿安的奚落。
畢竟,慧貴妃隨意打殺宮女、瞞天過海的事情抖露出來后,皇帝為示懲戒,已經褫奪了她的封號,并降為妃位。
宮中已無慧貴妃,只有姚妃。
對睿安而言,可不就是天翻地覆麼?
“公主此言差也,攪弄風云的人不是我,我身份低微,并沒有這樣大的本事。”
“哼,你倒是謙虛呢。就你那身狐媚功夫,怕是整個京城都挑不出第二個來。”
沈雨燃心下冷笑,面上依舊淡淡:“公主尚未出閣,倒是對內幃之事如此熟悉,想來嫁得如意郎君,婚后日子一定舒心順暢了。”
“你……”睿安本就為婚事傷心,這話一出,自然聽出了沈雨燃的嘲諷之意,“沈雨燃,你怎麼敢如此跟本宮說話,別忘了你自己是什麼低賤的身份!你只不過是被人送東宮角門塞進去的玩意兒,居然敢在本宮跟前趾高氣揚!”
沈雨燃跟姚妃一派早已撕破臉皮,睿安如此說話,她不必以禮相待。
“聽聞當年姚妃娘娘以宮女身份入宮,給皇后娘娘和溫貴妃娘娘都梳過頭,還是得了皇后娘娘的舉薦,去陛下身邊伺候梳頭,若她聽到公主這般言語,只怕會傷心了。”
睿安臉色驟變,抬手拿起手邊的茶壺朝沈雨燃狠狠砸去。
沈雨燃并未躲閃,茶壺落在地上,砸得粉碎,濺起不少茶水在她的裙擺上。
“公主殿下保重身體,安心待嫁。”
丟下這句話,沈雨燃轉身往外走去。
睿安看著她淡然的身影,大罵了一聲“賤人”。
沈雨燃聽到背后這聲叱罵,也毫不在意,她四下張望,院子里已不見芳苓的蹤影。
比起睿安,她更關心芳苓。
好在知道芳苓如今的下落,往后便可想法子把她接到自己身邊。
她信步回了霜云殿,蕭明徹已經坐在了桌子旁等著用膳了。
他眸光銳利,一眼瞥見她的裙擺打濕了,蹙眉道:“你去哪兒了,裙子怎麼回事?”
“臣妾奉殿下之命去給睿安殿下送禮,言語沖撞了她,就……”見蕭明徹關切的眼神,沈雨燃心中微動,垂眸道,“睿安殿下便拿茶壺砸了臣妾。”
跟睿安交鋒的那一幕著實令她心緒不佳,她沒必要在蕭明徹跟前瞞下這些口角。
“什麼?”蕭明徹臉色一沉,眸中寒意閃現。
原本,他是顧念著兄妹情分,才讓沈雨燃去給睿安送上賀禮的,沒想到睿安竟然心胸狹小至此,居然拿茶壺砸沈雨燃。
“你受傷了嗎?”
“多謝殿下關心,臣妾并沒有受傷,只是打濕了裙子。”
“她拿茶壺砸你,你為何不躲?”
“臣妾就是……”
“就是什麼?”
“臣妾想著自己畢竟是代表殿下去恭賀她的定親之喜,她再怎麼生氣,也該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至于真砸過來,只是沒想到,臣妾失算了。”
蕭明徹的臉色難看至極,不過,他并非沖動之人,思忖片刻,又問:“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沈雨燃便將自己進殿之后的遭遇如實說了一遍,說到最后,她淡笑道:“其實也怪臣妾。公主的話雖然難聽,畢竟說的是實言,臣妾的的確確是被人送東宮角門塞進來的人,不該因著這些實言頂撞公主。”
“哼,實言。”蕭明徹忽而站起身,拉著沈雨燃往外走,“走。”
沈雨燃驚訝道:“殿下要去哪兒?現在是用膳的時辰。”
蕭明徹回過頭,著力握住她的手腕。
“她拿茶壺砸你,禮尚往來,你也該給她砸回去,不是嗎?”
沈雨燃的確有心在蕭明徹跟前給睿安上眼藥,但她萬萬沒想到蕭明徹居然要她砸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