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燃微微詫異。
她習慣清靜,宋綺心與她熟悉些,也深知她的脾氣,沒事的時候不會過來。
何采薇從來沒有來過,看起來宋綺心跟她們交代過。
段清瀾說要來,自然不是簡單的想要討好自己。
莫非……
“良媛不要誤會,妾身只是聽說良媛喜歡自己制脂粉膏子,妾身在東宮無事,實在不知該做什麼,想給良媛打打下手。”
打下手?
這段清瀾對自己也太上心了,都打聽到她愛制脂粉了?難道不應該去打聽蕭明徹的喜好?
她沒有說話,端起茶啜了一口。
段清瀾并未察覺沈雨燃的不悅,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看沈雨燃喝茶的姿勢,看沈雨燃抬手時微微翹起的手指。
她反復想過蕭明徹喜歡沈雨燃的原因。
貌美固然是其一,但能令蕭明徹那般念念不忘的,必不是只有美貌。
畢竟,朝臣們為了討好蕭明徹,物色了許多絕色女子,環肥燕瘦,各有千秋,甚至有一人跟沈雨燃有七八分相似,但蕭明徹并未動心。
她要借著在東宮的機會多接近沈雨燃,看看她說話做事的方式。
這一世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讓沈雨燃提前得寵,但只要蕭明徹被廢,她還是有機會的。
段清瀾愛慕了蕭明徹那麼久,她絕不會因此放棄。
“我是自己做著玩罷了,哪里用得著幫忙的。”
“良媛說錯了,怎麼用不著人幫忙了?”旁邊紫玉走上前替沈雨燃添了茶水,乖巧道,“院子里這麼多活兒,奴婢們都來不及制脂粉,可巧段奉儀喜歡做,讓她幫忙吧。”
沈雨燃瞥了紫玉一眼,正想說她兩句,段清瀾殷勤道:“是啊,良媛,讓妾身留下來幫忙吧。”
紫玉把段清瀾扶起來:“巧了不是,昨兒新買了幾百個罐子,放在后院里還沒打理,勞煩段奉儀全都洗一下,等著晾干就能用了。”
脂粉膏子最是嬌氣,儲存的罐子也好、盒子也罷,都得洗得干干凈凈,不能留雜質。
“啊?洗罐子?”段清瀾有些傻眼。
紫玉眼睛一抬,語氣涼了幾分,眉眼里還是笑:“怎麼?段奉儀又不想幫忙了?”
“當然想,當然想。”段清瀾連忙道。
“春草。”
紫玉喊了一聲,在外頭忙活的春草忙跑了過來。
“段奉儀要幫你把那些罐子全洗了,趕緊給段奉儀謝恩,帶她過去吧。”
春草還迷糊著,這活兒還有搶著干?
對春草來說當然是好事,忙領著段清瀾往后院去了。
沈雨燃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轉過頭,隔著暖閣的紗簾看出去,見春草當真給段清瀾端了盆水,刷子帕子都給了她,一時無言以對。
“她可真是……”
“詭計多端。”紫玉小聲罵道。
沈雨燃知道段清瀾不是真心幫忙,只是想賴在悅春閣,伺機跟蕭明徹多碰面。
她不在意有人要搶蕭明徹,只是悅春閣就這麼大,她一個人自在慣了,段清瀾要留在這里,行動起居都不方便。
“你折騰她做什麼?我把她打發走不就得了?”
“良媛就是如今太得寵了,不知道旁人多羨慕你,多想把殿下搶走,你瞧她那模樣,是能打發走的麼?”紫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良媛這副樣子,奴婢實在不放心,不脫籍了,等著良媛給殿下生下皇孫奴婢再走。”
“罷了罷了,”沈雨燃道,“她想刷罐子就刷吧,你想鬧就鬧,不過別鬧過火了,她若不想做了,讓她趕緊走。”
“良媛說得奴婢像是什麼惡霸似的,她一個奉儀,奴婢還能吃了她去,外頭曬,奴婢給她送些水去。”
沈雨燃點頭。
她坐在暖閣里喝著茶,看著紫玉捧了水壺送去后院,也不知道跟段清瀾說了什麼,似乎段清瀾的臉色更差了。
銀杏給沈雨燃端來了幾味茶點,又端上廚房現熬的雪梨湯。
沈雨燃吃著東西,翻過一卷書后,見段清瀾居然還在那里刷罐子。
雖說是坐在海棠樹下,可外頭天那麼熱,便是銀杏、春草她們,也都是在廊下干活。
沈雨燃明顯看得段清瀾熱得面紅耳赤。
紫玉進來收拾茶點碟子,見沈雨燃張望著后院,笑道:“段奉儀刷得正高興呢,良媛就別管了。”
“她若是熱暈在后院,我還能不管?”
“哪里至于那麼嬌氣了,剛奴婢出去跟她說幾句,精神好著呢。”
沈雨燃簡直無法理解,“她怎麼怪里怪氣的?放著好好的主子不做,非要跑到這里做粗活。”
“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良媛可長點心吧。”
沈雨燃還是不懂,難道她覺得在悅春閣頂著炎夏刷一天罐子,蕭明徹能多看她幾眼?
紫玉又道:“聽說這段奉儀和何奉儀都是皇后娘娘挑中的,何奉儀倒是斯斯文文的,就是她……娘娘怎麼會挑中她呀?”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紫玉這麼一說,沈雨燃忽而想了起來。
選秀之時,段清瀾還吟誦了一首溫庭筠的詞作,沈雨燃記得,那是何采薇最喜歡的。
想到這里沈雨燃突然知道她為何會覺得這段清瀾古怪了,她不止在選秀時吟誦何采薇喜歡的詞句,當時她說話神態和方式,也很像何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