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去疊霧山給皇后娘娘請了安,我便隨殿下一同回京了。”
“殿下回京了?”
“是的。”沈雨燃點頭
“那殿下可曾跟良媛說過什麼?”
“不曾。”
沈雨燃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掃過。
宋綺心憂心忡忡,何采薇神色低落,但是段清瀾……眸色淡定,甚至還炯炯有光!
沈雨燃正瞧著她,她的目光恰好跟沈雨燃對上,便立馬低下頭。
蕭明徹被廢,對東宮上下來說都是大事。
畢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尤其她們這些女眷,名義上是蕭明徹的女人,實際上跟他半分情義都沒有。
若是蕭明徹被廢,她們如何自處?
宋綺心和何采薇的反應都在常理之中,但段清瀾的表現屬實意外。
三人之中,就屬段清瀾的家世最差。
宋、何都慌了,她倒不慌?
除非……她跟沈雨燃一樣,都知道皇帝對東宮的處置還算寬厚,只清算了蕭明徹的幕僚和親信,對其余人都網開了一面。
上一回沈雨燃只是懷疑段清瀾的身份,這回更加深了幾分。
看著目光躲閃的段清瀾,沈雨燃不動聲色道:“如今外頭說什麼的都有,咱們身為東宮嬪妃,自然要相信殿下。”
“良媛說得是……”說是這麼說,宋綺心依舊愁云滿面。
沈雨燃看到段清瀾又在悄悄打量自己,心中著實不喜,便望向宋綺心。
“我許久不在東宮,宋奉儀同我說說各處的事吧。”
“好。”
見沈雨燃留下宋綺心,何采薇便起身告辭。
段清瀾縱然不愿意,卻也沒法,只能跟著何采薇離開。
沈雨燃屏退了左右,讓李嬤嬤帶上了房門。
“這些日子我不在京城,起身好多事情我也不知,你家里人是在朝中做官的,他們是怎麼說的?”
宋綺心道:“殿下錯斬忠臣的事,良媛知道嗎?”
沈雨燃輕點頭,“知道有此事,但是不知內情。好端端的,殿下怎麼會斬殺忠臣?”
這個問題,沈雨燃純粹是出于好奇。
“我只是隱約從叔父那里聽說了一些,說那知府是因為蝗災嚴重,瞧著百姓流離失所,心力交瘁染了惡疾,殿下召見問話時幾次沒能前往,殿下便以他玩忽職守問了罪,爾后又有人參奏知府曾經貪墨銀兩,殿下審過他之后,讓他畫押認罪。”
“之后呢?”
“之后有流民沖擊衙署,說是青天大老爺被冤殺了,事情愈演愈烈,御史紛紛上奏,要求朝廷徹查此案。”
“查著查著,又鬧出私鑄錢幣的事兒了?”
“正是如此。如今京城的街頭巷尾都在說此事,朝堂上一半人保持中立,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彈劾殿下。”
沈雨燃雖然歷過了一次,上輩子卻是懵懵懂懂的,鬧不清楚。
想了想,沈雨燃記起姚妃把睿安嫁到了崔相府中,便問:“崔相爺是什麼態度?”
崔相是皇帝一手提拔的心腹,又是內閣首輔,他的態度很可能是皇帝的態度。
“崔相看似中立,可他的門生紛紛上奏彈劾。”
沈雨燃心中有數了。
皇帝是想廢蕭明徹的。
宋綺心說到這里,感慨道:“如今看來,良媛身邊的紫玉真是命好,我都羨慕她。”
“殿下畢竟還是太子,未必就走到那一步的。”
“良媛是這麼想的麼?”
沈雨燃淡淡道:“我怎麼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對此無能為力,只能靜靜等待。”
宋綺心長舒了一口氣。
見她如此,沈雨燃不禁道:“你在京中還有親眷,便是……最遭的情況,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良媛同我一樣,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女,也是因著無父無母,才會被人送到這里。如今親眷肯來往,無非是我還身在東宮,一旦……誰會管我呢。”
這番道理,沈雨燃的確感同身受。
只是宋綺心行事素來有些不計手段,沈雨燃不敢與之深交,于是沒有說話。
“走一步看一步吧,未必就會那麼糟的。”
宋綺心苦笑:“但愿吧。”
送走了宋綺心,沈雨燃便吩咐銀杏去東宮門前守著。
當天夜里,蕭明徹并未回來,宮中派人來傳話,說是陛下讓太子在宮中小住,還讓長樂一同進宮,說是去伺候蕭明徹。
沈雨燃不動聲色,命人把紫玉和李叔叫來,將悅春閣里做好的胭脂水粉悄悄帶出去。
當然,也不止是胭脂水粉。
悅春閣是蕭明徹為她筑的進屋,里頭的陳設布置樣樣都很值錢,其中大部分都是宮中御制,也有不少東西既沒有皇家徽記,也沒有在東宮庫房登記入冊。
這些都是可以拿走。
錢多不壓身,反正留下來也是充公,皇帝富有四海,哪里缺這點東西,不如留在她手中用處大。
她悄悄收了起來,讓紫玉悄悄帶出去。
身為東宮中品階最高的嬪妃,這些事沈雨燃做得了無痕跡。
五日后,宋綺心得了消息,說蕭明徹所謂的“小住”,其實是軟禁,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
宮中能流出這樣的消息,說明蕭明徹的確大勢已去,沈雨燃抓緊收拾東西。
七日后,宋綺心又從親眷那里打聽到皇后娘娘回了宮,聽說在陛下跟前為蕭明徹求情。
這可不是好消息。
沈雨燃心情忐忑,又跟院子里的仆婢們吩咐,將來萬一無處可去,可以去紫玉那邊幫忙,總歸有個落腳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