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處添了家具,哪處換了陳設。
請的廚娘和粗使丫鬟看著都是老實本分的人。
“昨日離開東宮之時,我跟院里的人都叮囑過了,若是無處可去,便來槐樹巷尋你,若她們來投奔了,把她們都留下。”
“知道了。”紫玉說著,又道,“之前良媛……”
沈雨燃看她一眼,紫玉忙改口道:“姑娘。”
姑娘?
沈雨燃忽而鼻子發酸。
這稱呼真是久違了。
第171章 冤家路窄
“姑娘讓我聘個護院,一直沒尋到。京城里有專門買賣奴婢的坊市,要不今兒去瞧瞧?”
“也好。”
沈雨燃和紫玉上了馬車,朝那坊市而去。
“對了,昨晚凌風說,沈硯近來不在京城,是怎麼回事?”
紫玉道:“就是,我想一想,就是姑娘剛回京城的時候,硯少爺有天出了門就沒回來,寫了張字條叫人送來,說有要事需要離京,叫我們不必擔憂,凌風少爺說是他的字跡,之后就沒見到了。”
“什麼?”沈雨燃知道沈硯一向天馬行空,可也太肆意妄為了。
明明讓他在京城安心備考,不去國子監也就罷了,怎麼還離京了?
惱怒歸惱怒,沈雨燃無計可施,只能盼著他早些回來。
不多時,馬車便到了坊市,一下馬車,朝里走了幾步,便聽到嘈雜的叫賣聲。
“南洋來昆侖奴,力壯如牛,什麼活兒都能做,瞧一瞧,看一看了。”
“今早才到的江南婢女,剛滿十四,水靈乖巧……”
這些人被當成貨物吆喝著買賣,令沈雨燃心中涌起了濃濃的不適。
她從前的處境何嘗不是這樣?
正難受著,前方忽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沈雨燃下意識想趕緊離開,那人下一刻便轉過身,一眼看到了她。
不是別人,正是昨夜才斷絕關系的蕭明徹。
沈雨燃真的很討厭冤家路窄這句話。
才說了后會無期,竟然第二日就遇到了。
他下巴上胡茬青青,面容有些憔悴疲憊,白天看得格外分明。
兩人隔著幾丈遠站著,目光無聲的碰在一處,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姑娘?”紫玉也瞧見了蕭明徹,小聲喊了她一聲。
“往后只當不認識吧。”沈雨燃淡淡道,拉著紫玉往旁邊走去。
蕭明徹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涌動的人潮中,良久方轉過身。
“姑娘,你說太……蕭公子為什麼會來這里?”
“誰知道呢?”沈雨燃的確不知。
以蕭明徹如今的處境,采買仆役不太可能,皇帝也不會允許。
他來這里,難道是要找活兒做?
有這個可能。
沈雨燃使勁兒搖頭,她都跟蕭明徹劃清界限了,想他的事做什麼?
再說了,這輩子她為自己而活,不必再做工養他,他自己做工賺錢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圣旨說的就是要他自食其力。
“啊——”身旁的紫玉大聲尖叫起來。
沈雨燃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抬眼看去,只見地上跪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頭發全部打結在一起,渾身血跡已經發黑了,若不是肩膀不時起伏一下,都會認為那是個死尸。
旁邊的人牙子笑道:“姑娘想挑什麼樣的人,我這里貨很齊。”
“他都奄奄一息了,怎麼不求醫問藥反而扔在這里?”
“奄奄一息就還活著唄,只要活著就能賣。”那人牙子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姑娘若想做善事,去廟里吧。”
沈雨燃見那人手長腳長,不似一般隨從小廝,便問:“他能做什麼?”
“他的來歷可不凡,他叫秦三兒,是陽湖一帶有名的飛賊,說起來也是個劫富濟貧的俠盜。可惜馬失前蹄得罪了大人物,人家抓了他,打廢了扔去妓館里當孌童,傷得太重,妓館也不想留,輾轉到了我這里。”
紫玉聽著,忍不住道:“便是有罪,也該送官,怎麼能動用私刑?”
人牙子笑道:“姑娘若想行善積德,留下二十個銅板,把他帶走就是。”
“給他吧。”沈雨燃道。
二十個銅板對她不多,便是明日這秦三兒就死了,也讓他少受一天的罪。
地上的秦三兒艱難地抬起頭,看向沈雨燃,干澀地說了聲“多謝”。
“得嘞,把人帶走吧。”人牙子喜滋滋地收錢,“其實這秦三兒是個能人,姑娘若舍得延醫用藥,養好了那絕對值了。”
沈雨燃瞥他一眼,人牙子識趣地閉嘴。
秦三兒身材高大,又傷得不能動彈,沈雨燃叫紫玉把車夫喊過來,將秦三兒扶到馬車上去。
出坊市的時候,蕭明徹已經不見了身影。
沈雨燃并不在意,只帶著紫玉和秦三兒回了槐樹巷。
沈凌風和李叔見她們帶回來這麼個人,也嚇了一跳,當下一個出去請大夫,一個帶去清洗。
這些事沈雨燃就交給李叔了,她用過午膳,又領著紫玉出了門。
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自己制作的那些脂粉雖然不少了,但遠不能擺滿一間鋪子。
沈雨燃跟紫玉一同去了當初傅溫書說的那家龍虎鏢局,詢問從江南采買貨物的事。
鏢頭一口應了下來,說是一個月就能采買到京城,價格也很公道。
從鏢局出來時,鏢頭道:“傅大人都給我交代過了,兩位姑娘就放心,絕對不會出岔子。”
怪不得這麼順利,原來是他沒忘記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