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干上還絲帶系了花結,看著很喜人。
蕭明徹伸手摘了一顆塞進嘴里。
“好酸。”
沈雨燃聽著不大對勁,回頭一看,頓時臉色驟變:“你在干什麼?”
蕭明徹聽到她這質問,不禁染上薄怒。
他冒著雨跑過來看她一眼,她連話都不肯多說,揪了個金桔而已,倒寶貴得跟什麼似的。
在她眼中,他竟是連顆果子都不如了?
看著沈雨燃對他橫目挑眉,蕭明徹眸色一沉,順手又在桔樹上抓了一把,揪下來好幾顆。
他手掌寬大,力氣也不小,這麼一揪,半拉的金桔都叫他給扯了下來,滾落到地上。
沈雨燃看著狼藉的桔樹,竭力維持的鎮定也變成了惱怒。
很多舊事又浮到眼前。
“你既然生氣,何必遷怒這些花兒草兒的,直接沖著我來不行嗎?”
蕭明徹看著她那雙質問的眼睛,忽而頭痛起來。
在他的夢中,沈雨燃也是這樣揚著頭跟他爭執。
夢里……
那些夢境像一記重錘,狠狠敲在蕭明徹心上。
他很清楚,在那些夢境的最后,是沈雨燃死在了他的面前,留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雨中。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今日,他只是想過來看看她。
“燃燃,我不是沖著你……”
“姑娘,傘來了。”紫玉拿著油紙傘從里間出來,看著掉落地上的金桔,看著一臉痛苦的蕭明徹,又看著臉色發白的沈雨燃,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正在這時候,雨幕中又沖進來了兩個人。
“沈姐姐!”
清脆響亮的聲音,是榮安?
沈雨燃回過頭,見兩個戴著斗笠披著蓑衣的人一前一后闖進了如意坊。
“公主?”沈雨燃詫異道。
“是呀,是我!我回到馬上就來看你了!”走到前頭那個人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張白凈嬌俏的臉龐,正是許久不見的榮安公主。
沈雨燃下意識地看向榮安身后。
那人慢幾步進來,摘下斗笠,竟是沈硯。
沈硯離京,是一直跟榮安公主在一起嗎?
“阿硯?”沈雨燃看著沈硯,眸中的驚喜和擔憂交織在一起。
沈硯讀懂了沈雨燃的眼神,他微微低頭,喊了聲“五姐姐。”
“皇兄,你也在這里?”榮安來如意坊,原本只是來尋沈雨燃,卻不想蕭明徹也站在鋪子里。
自那夜在疊霧山行宮分別之后,兄妹再也沒見過面。
重逢之日,她還是公主,蕭明徹卻已經被廢為庶人。
饒是榮安早已知道此事,并在沈硯的勸解下心情好了許多,親眼見到蕭明徹,仍然心如刀絞。
“皇兄!”榮安撲到蕭明徹懷中,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
蕭明徹見到許久未見的妹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別擔心,我沒什麼事。”
“皇兄,你現在住在這里?你怎麼會渾身濕透?”
沈雨燃知道榮安對蕭明徹感情很深,不想在如意坊里跟她發生什麼沖突,等著他們兄妹敘舊之時,從紫玉手中接了油紙傘。
“阿硯,你送我回鎮北侯府吧。”
“好。”沈硯尚不知沈雨燃為何要去鎮北侯府,不過他知道沈雨燃肯定有許多話要問自己,重新戴上斗笠跟著沈雨燃走了出去。
“你當日到底為何匆匆離京?”
雨勢不小,沈雨燃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我在街市上遇到了公主,她說殿下遇到了大麻煩,跟皇后娘娘起了爭執,想進宮面圣,但圣上也不肯見她。
我知事情嚴重,便勸公主回行宮向娘娘道歉求救。”
沈硯并不知道沈雨燃的遭遇,當然是為蕭明徹擔憂的。
畢竟他不知自己跟蕭明徹之間的糾葛。
沈雨燃沒有因為這個要責問沈硯什麼,她只是有些驚訝,“你去了疊霧山行宮?你見到皇后娘娘了?”
沈硯微微頷首。
見沈雨燃目露擔憂,沈硯道:“只是遠遠見了一面,我并未進到行宮里。”
那還好。
“這麼說。娘娘未必知道你的身份?”
“應該是不知,我也,特意跟公主提過。”
他倒是粗中有細。
不過沈雨燃還是疑惑。
“皇后娘娘早就回宮了,你和公主又是去了哪兒?”
沈硯原本神情自若,聽到沈雨燃問起這個,忽而有些羞澀。
“是因為連夜趕路,公主不小心感染了傷寒,便沒有與娘娘同行,留在行宮養病,等到病愈之時,京城 里就傳來了殿下被廢的消息,公主深受打擊……”
“所以呢?”
沈硯垂下頭。
那日消息傳來,榮安公主哭得厲害。
沈硯見她那般神傷的模樣,忽而感同身受的心疼起來。
沈雨燃隱晦的提點過他,他隱約猜得到榮安對他的心意。
數年寒窗苦讀,他當然明白事事要以科考為先。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察覺到了自己對榮安的那一點點悸動。
他想起在上京路上繞道去的那個風景秀麗的吳山鎮。
蕭明徹說那里秋天的時候更美。
而今正是秋天。
他開了口,榮安當然應了下來。
他們坐著船一路南下,他是沈硯,而她只是蕭妙瑾,他們一起坐著船穿行在曲折的河道上,看著兩旁的山峰層林盡染,疊翠流金。
“阿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沈雨燃問。
“知道。”
“那你會后悔嗎?”
沈硯沒有回答,卻只是沖著沈雨燃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