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原本也不想說話。
徐宛寧從前跟蕭明徹情投意合,出雙入對的,現在徐宛寧是他的了,見到蕭明徹便沒那麼自在了。
只是姚妃頻頻示意,不得已,他康王只能朝皇帝道:“父皇,今年會跟咱們一起坐到子時嗎?”
皇帝對幼子一向親切寬和,見他開口,沉凝的臉上添了一絲笑意。
“父皇老了,不能陪你守歲。”
“父皇正值盛年,一點也不老。”
皇帝微微一笑:“恒兒都要娶妻了,朕還能不老嗎?”
“啊?”康王微微露出絲詫異,“兒臣還沒……”
見康王茫然的樣子,皇帝眸色一沉,瞥向姚妃,姚妃忙笑道:“恒兒的婚事只是臣妾自己琢磨著,想先問問陛下的意思,若是陛下亦覺得好,再告訴他,省得他分心。”
前幾日姚妃特意在皇帝跟前提起了康王的婚事,想定平遠侯府的三姑娘傅幼薇為王妃。
傅幼薇是傅溫書的親妹妹,年紀跟康王相仿,生得嬌俏靈動,性子活絡,很招人喜歡,帝后都很喜歡。
皇帝想著蕭明徹跟平遠侯府的關系,未曾應下,只說等平遠侯回京的時候,問問他的意思。
“恒兒,你若有心上人,不妨告訴朕,朕去為你求娶。”
康王沒想到皇帝會這樣說:“父皇能讓兒臣自己選王妃嗎?”
“當然。”
蕭明徹做太子時,為娶妻的事,便父子起過很多回的沖突了,到他被廢都未曾娶妻。
到梁王和靜王的時候,皇帝一手包辦,替他們倆都擇了柔順溫婉的妻子。
但這兩個兒子顯然都不領情,王妃在府中形同虛設。
譬如今晚這宮宴上,他們倆都不曾跟身旁的梁王妃和靜王妃說過半句話。
睿安公主的婚事也不順當,崔既源出門游歷后一直音訊渺無,從前那個驕矜活潑的女兒看著跟個怨婦似的,大過年的連個笑臉都沒有。
如今且不用管蕭明徹了,但蕭明恒和蕭妙瑾的婚事,他決定由他們去了。
“父皇,兒臣想……”
康王的話還沒有說完,姚妃端起酒杯啜了一口,似被嗆到一般干咳了一聲。
皇帝瞥了姚妃一眼,姚妃笑道:“西域進宮的葡萄酒實在太香甜了,忍不住貪多,真是鬧出笑話來了。”
“酒貪多了,不打緊,這心要是貪多了,那可就不好了。”皇后輕描淡寫道。
康王忽而道:“娶妻乃人生大事,兒臣愿意讓父皇母后做主,不過……”
“不過什麼?”皇帝問。
“不過兒臣可不可以自己做主納側妃?”
看到康王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樣,皇帝道:“你的后宅當然是你自己說了算,朕準了,不必再問旁人。”
姚妃笑道:“還不快謝過父皇。”
臉上雖是笑著,心中卻有涼意。
皇帝待她一向很好,這回睿安的婚事,她去求了,皇帝也一口應下。
只可惜睿安大婚沒多久就跟崔既源鬧出那麼大的別扭,皇帝心疼女兒,把不滿全都發到她這里來了,她去養心殿好幾回,都被皇帝拒之門外。
還是前幾天聽說皇帝帶著韓秋芙去北苑上門,假裝碰巧過去說了幾句話。
若不是說的康王的婚事,只怕皇帝也不會搭理她。
“等兒臣納側妃的時候,父皇可不能失言。”
皇帝大笑起來,姚妃忙責怪道:“你這孩子……”
“放心吧,朕既允了你,自然不會忘記。”
“兒臣多謝父皇。”
因著蕭明恒喜笑顏開,家宴的氛圍一下松快了許多。
酒過三巡,皇帝便有些累了,擺駕回養心殿。
因是除夕,他并沒有召韓秋芙同行,而是攜皇后一起回了坤寧宮。
去年帝后離席后,是身為太子的蕭明徹帶著兄弟姐妹一起守歲,迎接大年初一的到來。
廢為庶人的蕭明徹自然不能再領著眾人守歲。
相反,帝后一走,他這個不屬于宮廷的人要立即離開。
“三哥,”見他站起身,榮安公主忙喊了一聲,緊跟著站了起來,“我也要出宮。”
睿安冷笑:“你堂堂公主,跟一個庶人走在一起,合適嗎?”
“合不合適的,輪不到你來置喙。”
溫貴妃道:“陛下命咱們守歲,咱們就得在這里好好守著,除了閑雜人等,都留下吧。”
閑雜人等?
蕭明徹看了一眼殿內神色各異的眾人,神情自若地走了出去。
因著他的離開,氣氛頓時松快了許多。
有人忍不住道:“也不知道陛下為何要讓庶人進宮赴宴?”
溫貴妃微微笑道:“陛下施行仁政,喜歡與民同樂罷了,大家不要胡亂猜測。”
“還是貴妃娘娘說得在理。”
梁王倏然起身,“母妃,兒臣也有些困了,明日還要隨父皇去太廟祭祖,就先回王府了。”
皇子中以梁王為長,沒有了蕭明徹這位太子,許多事情皇帝都交給梁王來辦。
“那你先回去歇著。”
溫貴妃話音一落,梁王立即離開,靜王、榮安還有睿安也緊跟著起身出了大殿。
這兄妹四人走出大殿,卻不見蕭明徹的身影,只能互相瞪一眼,各自離開了。
“陛下都走了,這家宴著實沒什麼意思,臣妾也有回了。”韓秋芙身姿裊娜地站了起身,懶洋洋地打了哈欠,朝溫貴妃虛拜了一下,也不等溫貴妃發話,徑直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