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燃回過神,輕聲道:“你想聽的,段清瀾不是都說了嗎?”
“我不想聽她說,我想聽你說。”
想到河邊發生的那些事,沈雨燃深吸了一口氣:“你早就做出了判斷,我怎麼說,重要嗎?”
“重要。”
傅溫書親口承認了他對沈雨燃的心思,那麼沈雨燃呢?
“你……你對他……”
看著沈雨燃清澈通透的瞳眸,蕭明徹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算了,我不想知道,從此以后,我不準你再提傅溫書這三個字。”
他憑什麼不準?
然而沈雨燃到底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我跟他不會再有什麼牽扯。”
這是事實,在蕭明徹出現之前,她和傅溫書就已經達成的共識。
蕭明徹聞言,他沉下眸色,聲音故作冷硬:“你記住你剛才說的話。”
說著,他猛然拉手,就勢將她擁入懷中。
下巴抵在她耳邊的一剎那,他俊逸的眉眼間終于漾起了笑意。
沒有人能壓抑他的怒火,沒有人能勸得了他,但沈雨燃只要肯低頭跟他說句話,他輕而易舉地就動搖了。
在她跟前,他丟盔棄甲,一敗涂地。
沈雨燃被他這樣摟著,眼角卻有些酸澀。
蕭明徹方才在河邊因她失控,現在又因著她的話平靜下來。
她知道他在乎自己,在乎的要命,這種在乎卻令她格外難受。
蕭明徹感受到懷中的人在顫抖,稍稍松開了她一些,眉宇重新凝重起來。
“沈雨燃,呆在我身邊,就這麼難受?是不是又要說我欠你的債?你到底還想怎麼討債?你說清楚!”
夜已經很深了,因著滿街的白雪,屋檐下并不黑暗。
蕭明徹剛才跟傅溫書一番打斗,雖然占了上風,依舊很狼狽,眼神疲憊而焦灼。
種種往事浮上心頭。
皓月當空,她終于下定了決心,在呼嘯的風聲中問出了一個問題。
“如果當初離開東宮的時候,我跟段清瀾一樣,一心跟在你的身邊,你會如何想?”
也不知道怎麼地,今日有勇氣和沖動做那許多平日里不該做也不敢做的事。
“我會如何?”蕭明徹聽著這摸不著頭腦的話,頗為惱怒,“不過是半年前的事,你就忘得一干二凈了嗎?你離開東宮那天我是怎麼跟你說的?你又是怎麼對我的?”
“我說的不是M.L.Z.L.那樣,我是說,如果你從未留意過我,如果我和段清瀾易地而處……”
“你為何非要和段清瀾比?”蕭明徹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沈雨燃卻依舊平靜。
“倘若我不曾在東宮里跟你說過只言片語,卻非要跟著你,你會怎麼想?”
見蕭明徹在冷笑,沈雨燃淡淡道:“你心里清楚,這不是沒可能的,如果那一次你不曾在書房留我說話,不曾因為腰帶拉扯掉我的衣裳,徐宛寧不會注意我,你和她,還會像之前那樣好。有她在,你不會這樣對我,對嗎?”
她的目光明凈而澄澈,照得蕭明徹心神恍惚。
他心中的怒火因著她的眼神瞬間平息了許多,他不甘心道:“沈雨燃,今夜該算賬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不是跟你算賬,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
弄清楚傅溫書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蕭明徹望著她的神情,沉默了好一會兒:“哪有那麼多的如果,你成日繃著臉,滿腦子都在想這些東西嗎?”
“不是胡猜亂想。”
“已經發生了的事就是發生了,沒有如果。”
“你說得對,已經發生了的事就是發生了,沒有如果。”沈雨燃深吸了一口氣,“我說了,這些都不是胡猜亂想,都是……都是……”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蕭明徹一把抱住她:“都是什麼?說清楚!”
他力氣太大,猛然抱住她,令她的手一軟。
沈雨燃手中的寶塔燈滾落到雪地上。
燭焰一歪,燈油灑出來,立即點著了竹制的骨架,很快燃了起來。
風吹得火焰呼呼作響,火苗躥得老高。
“都是……我的切膚之痛。”
蕭明徹眼眸一沉。
“怎麼可能?”
沈雨燃看著他,在他身后在漫天絢爛的煙火,忽然下定了決心。
“我曾經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
蕭明徹瞧著她眼中的神情,很難得的沒有打斷,靜靜地聽著她說下去。
沈雨燃站直身體,墨黑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照出火光。
“在夢里,我被送進東宮,沒有系鎖心結,所以也沒有被你喊去書房,直到你被廢黜,我也不曾跟你和徐宛寧有過交際。在那個夢里,我和現在的段清瀾一樣,不顧一切地跟在你身邊,做小工,想跟你過日子。”
“然后呢?”
“然后你重歸東宮儲君之位,冊封了我做太子妃。”
蕭明徹道,“不好嗎?”
沈雨燃莞爾:“你納了徐宛寧為側妃,讓她與你在瑯嬅宮同住,我嫉妒徐宛寧,在你跟前歇斯底里爭奪寵愛,爭到最后,連命都沒有了。”
“這只是夢。”
“也許只是夢,的的確確是我的切膚之痛。”
蕭明徹看著她的神情,嘆了口氣。
“你非要拿夢來做比較,好,我可以告訴你,別說段清瀾只是賴在梨香閣做小工,跟我毫無關系,就算她真的割肉放血救了我的命,我也不可能許她太子妃之位。”
沈雨燃沒有說話。
蕭明徹看著他:“如果誰對我有恩,我什麼都可以用來報恩,但是絕不會娶她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