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這一世來說,他給了她暗風和暗月,身邊很快又有了其他人手。
“后來廢太子洗刷了冤屈,重返東宮,將這侍妾冊立為了太子妃。”
“然后呢?”沈雨燃平淡無波地問。
蕭明徹望著她的眼睛,在她的眼神中感覺不到分毫的柔軟。
“然后東宮里的女人越來越多了,先是太子的青梅竹馬,然后是帝后遴選的嬪妃侍妾,鶯鶯燕燕一大堆女人。”
“畢竟是太子,東宮就該多充盈些女人,好為皇家開枝散葉。”沈雨燃道。
她說得輕巧,內中卻有萬千苦澀。
起初蕭明徹只是要迎徐宛寧為側妃,皇帝想賜人過來,蕭明徹回絕了。
過了一年,沈雨燃和徐宛寧都沒有身孕,皇后坐不住了,一口氣送了五個人過來。
收下皇后送來的這五人過后,皇帝也跟著賜人,蕭明徹索性全都收下。
“太子忙于政事,在東宮后院的時間越來越少,見太子妃的時間也變少了。”
重回儲君之位后,他的確忙于政事,可徐宛寧陪他住在瑯嬅宮,日日都能見到他。
見得少,無非是想見與不想見的差別罷了。
“以那侍妾的身份,本就不堪太子妃重任,被冷落也在情理之中。”
沈雨燃這話說得涼薄。
可事實比她所說的要涼薄百倍。
見蕭明徹望過來,她神情坦然,并不躲避他的目光。
他既然想提舊事,這就是舊事,也是事實。
“太子既然愿意立侍妾為太子妃,自是認為她能擔起這個重任,愿意以她為妻。”
以她為妻……
沈雨燃悄悄將雙手放在膝蓋上,攥緊了裙擺,不動聲色地擦去掌心里冒出的冷汗,微微挑起秀眉,反問道:“是嗎?那這太子妃結局如何?”
“她……得了很重了病,身子在短短幾月就垮了。那病來得蹊蹺,連太醫都診不出來。”
一開始,沈雨燃只是時常頭暈,好在暈眩只是片刻,很快就能好轉。
太醫過來請脈時,說是她失了孩子,氣血虧損,需要補血益氣。
這說法合情合理,沈雨燃按時服藥,飲食里也添了進補藥膳,可養了一個月,頭暈絲毫沒有緩解,暈厥發作的時間越來越長,也發作得越來越頻繁。
太醫再來看時,依舊是之前的說法,沈雨燃覺得內里蹊蹺,提出要換一個太醫來看。
那時候徐宛寧掌著東宮內宅事務,聽說此事,好一番冷嘲熱諷,說她污蔑太醫。
沈雨燃強壓著火氣,去找蕭明徹分辯。
那位太醫侍奉東宮多年,蕭明徹認為他的醫術、人品并無問題,是可信之人。
再加上徐宛寧在旁煽風點火,兩人爭執了起來,不歡而散。
沈雨燃設法請了京城里的名醫過來診脈,消息不知道怎麼傳到蕭明徹那里去了,他竟過來聽這名醫診脈。
只是這名醫的說辭同東宮太醫說得一樣,說她小產后氣血兩虧,需要調理,需要靜養。
進補無用,想是思慮過重。
兩個大夫都這麼說,沈雨燃也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懷疑。
只是落在蕭明徹眼中,是沈雨燃小產后傷心過度,對徐宛寧掌家不滿,遷怒徐宛寧,遷怒東宮太醫,故意裝病。
沈雨燃心中悲憤,再次與他起了爭執。
蕭明徹勃然大怒,讓沈雨燃挪去偏僻的聽瀾軒,靜思己過。
這之后徐宛寧徹底得了勢,聽瀾軒里每日的湯藥未斷,但吃穿用度不斷削減,她身邊的人手被一撥一撥的調走,最后只剩下一個芳苓。
沈雨燃睫羽微微顫了顫,將所有的思緒壓了下去,泠然道:“到底是什麼病?東宮里的太醫都診不出來?”
“太醫診不出來,并非醫術不濟,是因為她得的并不是病。”
“哦?”
沈雨燃心中涌起波瀾。
“她中了一種奇毒,無論她怎麼進補,她的氣血都會不足,那種毒藥就像深淵一般,吸干了她的精氣神,直到她油盡燈枯。”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不管怎麼服藥,不管怎麼進補,依舊打不起精神。
中毒了?
她有些怔忪。
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只有一個人,池玉。
難道前世她竟是錯怪了徐宛寧?
不對,前世段清瀾身在梁王府,怎麼會對東宮里的事如此熟悉?
沈雨燃忽而冷靜下來,抬眼看向蕭明徹。
“這個故事真是段清瀾所說?”
“嗯。”蕭明徹眸光閃爍了一下,旋即堅定地點了頭。
沈雨燃不置可否,靜默片刻,又道:“在那之后呢?誰做了太子妃?”
其實不用想,以前世蕭明徹對徐宛寧的深情,她一騰出位置,自是要立刻將徐宛寧扶正的。
“沒有人做太子妃。”
沈雨燃的眸光稍稍露出些詫異:“是麼?”
恍惚間,她似乎回到了前世臨死前的那一刻,她栽倒在雪地中。
那一刻蕭明徹看起來是那麼的失魂落魄,狼狽不堪。
莫非在她死后,他當真悔了?
可笑。
沈雨燃抬眼看向他:“段清瀾莫非是那侍妾的密友麼?怎麼知道的這樣清楚?”
“不是,故事的段清瀾沒有進過東宮。”
沈雨燃輕笑了一聲,神情淡漠。
蕭明徹緩緩道:“段清瀾之所以知道這麼多,是因為東宮里的這段公案在后來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