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蕭明徹答得異常堅決,“燃燃,你不能這樣待我,是前世那個人負了你,不是我。”
“他是蕭明徹,你也是蕭明徹。”
“可一切都不一樣了,對嗎?”蕭明徹緊緊擁住懷中的人,“前世的他沒能保護你,也沒有信任你,可我不是。燃燃,你知道的。”
這一世,他的的確確護過自己好多次。
最早是在西山桃林出手阻擋瘋犬,后來是在地宮里朝靜王下跪求生,然后是現在,他來到了時疫洶涌的平州城。
他的確跟上一世的蕭明徹不一樣了。
沈雨燃緩緩閉了閉眼睛。
“蕭明徹,我做不到的。”聲音很輕,卻透著堅決。
“怎麼做不到?”
“我一看到你,就會想起前世那些事,想起你跟徐宛寧同進同出的恩愛,想起你和徐宛寧一起用寶石堆的那個雪人,想起你們一同從宮中赴宴歸來的模樣,這些事,我永遠也忘不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蕭明徹知道她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一件件一樁樁都是她心中難以磨滅的傷痛。
聽著她輕飄飄的聲音,他的心像被人用拳頭狠狠捏住了一般。
可他不能言明內情。
沈雨燃永遠不會原諒前世的自己,想要將她留在身邊,只能跟前世的自己徹底劃清界限。
數日以來,他輾轉反側,斟酌著說辭,只待今日。
第252章 來者猶可追
月上中天,涼亭周遭籠上了一層暖黃的光,亭子外野蠻生長的花木隨著夜風輕輕搖曳。
“燃燃,再等等,讓我把話說完。”
他從伸手緊緊抱著她,便是想走,又如何走。
她只覺得身心疲憊,隨意道:“我聽著。”
“你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太長了,記憶里的一切都是他。”
“這是無法改變的事。”
“誰說的!”蕭明徹薄醉的眼眸中盡是深意,“你我相識不過一年,這一年間發生了許多事,真正相處的時間不過三四月而已。哪怕是這三四個月里,你也一直抵觸我,遠離我,根本不曾靠近過我,這對我不公平。”
“所以呢?”
“前塵已是過往,來者猶可追。燃燃,你別再推開我,今生還很長,我們可以一起往前走許多的路,比前世的路更長、更遠。到那時你就不會再想前塵舊事了。”
沈雨燃的身子微僵:“我就是前世的人,我認識的是前世的蕭明徹,你若要公平,不該找我要。”
她不是未曾書寫過的宣紙。
她帶著前世所有的記憶,這一張紙已經千瘡百孔,殘破不堪。
感受到懷中人的低落,蕭明徹把身體靠得更近一些。
她發間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氣,令他眸色益深。
“是老天爺非要讓我找你要公平。燃燃,天意不可違。”
“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老天爺豈會在乎我的死活?”
“倘若老天不在意,便不會讓你再進一次東宮。”
是啊,當她從進京的官船上醒來之時,她就感受到了老天的捉弄。
既然要給她重活一次的機會,為何非要在那艘官船上醒來?
見她神色有所松動,蕭明徹續道:“倘若老天不在意,怎會讓你初進東宮就系上鎖心結?”
這……
沈雨燃心中滯澀。
一切的一切,都怪那個鎖心結。
為了那鎖心結,她不知悔了多少回。
“你真是因為我系了鎖心結才開始留意我的嗎?”沈雨燃問。
“當然。”
蕭明徹注視著她,眼中盡是柔軟。
“那是母妃教我系的,我曾經下定決心,要教我的妻子系鎖心結,燃燃,你系著鎖心結出現在我眼前,我怎能忽視?”
“以你的性情,難道不對此懷疑?”
“起初,起初的確懷疑有詐,”蕭明徹微哂,“還讓……讓人去徹查你的底細,也讓暗風盯著你。”
沈雨燃聽到這話,疑惑道:“你那時便命暗風盯著我?”
“嗯,”蕭明徹頷首,“他盯著你,也在暗中保護了你。你在暢心園踏青時,他察覺了有人在暗處給你設了圈套,只是沒抓到現行。”
“如此。”如此一來,沈雨燃明白了。
蕭明徹早就察覺有人在暗中對她下手,所以當西山桃林里的那些瘋犬朝她襲殺而來的時候,暗風暗月出手相救,而蕭明徹也適時出現。
“屢屢謀害你的秦懷音,已經有了報應。”
沈雨燃詫異地望向他,他的目光沒有挪開,眸中溫情盡顯。
從宋綺心那里得知秦懷音死訊時,沈雨燃便覺得蹊蹺。
運河上多少船只往來,便是沉船,也能有人施救。
再者,船上其他人都安然無恙,偏死了一個秦懷音,怎麼聽著都古怪。
當時她懶得深想,原來是蕭明徹做的。
沈雨燃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若非蕭明徹出手,她恐怕在西山桃林里被瘋犬啃食得血肉模糊了。
“你當時既懷疑我的身份,為何不直接除掉我?”
“除掉你?”蕭明徹苦笑,“燃燃,我怎麼可能除掉你?”
“為何不能?”
他一路看似順遂,實則每一步都走得小心。
倘若他對她身份起了疑,直接動手除掉不是最簡單的麼?
“你覺得前世的那個我是什麼時候開始留意你的?”蕭明徹忽而問。
沈雨燃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到前世,略一思索,便道:“是東宮遣散時,我執意要跟著他,那個時候他才留意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