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為了磨礪,二也是為了壓一壓他的銳氣。
但現在蕭明徹說要做一個閑散王爺,不想再領朝中差事,還執意要娶沈雨燃,多少令皇帝覺得,他的確收到了教訓,對太子之位并不執著了。
當然,此刻的蕭明徹很明白皇帝的心思。
倘若他求娶什麼權臣將相之女,皇帝會認為他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
沈雨燃無父無母,娶了她得不到任何娘家助力。
娶她,只是因為喜歡她。
皇帝固然認為婚事不妥,卻相信他對權位沒有那麼貪戀。
他在妓館里做了一年的打手,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歷了多少艱辛,想過得隨心所欲些也在情理之中。
僵持片刻,皇帝神情松弛了許多,瞇起眼睛緩緩道:“還記得當初你曾跪在這里,執意讓朕把徐宛寧賜給你嗎?”
“兒臣記得。”
“不過一年的時間,你的正妃人選就從徐宛寧變成了沈雨燃,是不是再等一年,又要換成其他女子了?”
蕭明徹聞言,神情并無半分動容。
“從前是兒臣少不經事,識人不明,如今兒臣已經明白心中所想。倘若明年兒臣變卦,請父皇將兒臣再廢為庶人。”
“你以為廢立太子、廢立親王是兒戲嗎?”皇帝盯了他一會兒,眸光稍稍柔軟了些,“那沈雨燃本是你宮中舊人,你要接回去也就接了,立為正妃著實不妥。”
見蕭明徹不語,皇帝道:“聽不進去?”
“兒臣不敢。”
“蕭明徹,你這是屢教不改,肆意妄為。”皇帝言辭激烈,然語氣并不嚴厲,緩了緩,皇帝道,“你的婚事,朕會再斟酌,你去坤寧宮瞧瞧皇后吧。”
“兒臣遵旨。”
出了養心殿,蕭明徹徑直往坤寧宮走去。
這會兒榮安公主已經出宮去了,皇后料到蕭明徹會過來,差遣內侍在殿外候他。
見他來了,不必通傳,徑直領著他進了內殿。
“兒臣叩見母后,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徹兒。”
上回見蕭明徹,還是除夕家宴時他一襲布衣進宮赴宴。
此刻的蕭明徹身上冠服貴重,赤色盤領袍的胸前和兩肩繡著精致繁復的盤龍,頭戴翼善冠,腰系白玉帶,通身氣度貴不可言。
這才是徹兒該有的樣子,這才是她的兒子。
皇后的眼角微微濕潤。
“是兒臣不孝,令母后擔心了。”
皇后拭過淚,命宮人呈上新茶和點心。
“坐到本宮身邊來。”
蕭明徹恭敬地坐到皇后身邊,抬手替皇后斟了茶。
待屏退左右,皇后問:“陛下跟你說了些什麼?”
“父皇說,他還是倚重兒臣的。”
皇后微微頷首:“陛下的確是看重你的,只是你被廢還不到一年時間,要是再立你為太子,他面子上掛不住。”
“兒臣已向父皇表明心跡,無心參與朝中事務,只想做一個閑散王爺。”
“什麼?”皇后有些詫異,急道,“你剛封為親王,朝中事務的確不宜操之過急,但你若把話說得這麼死,將來如何轉圜?”
“母后放心,兒臣心中有數。”
“那就好。”皇后相信他不是托大。
扳倒蕭明承的事,他做得迅猛又干凈。
她這邊還沒想出可行的法子呢,他就從庶人又變回了皇子。
他有自負的資本。
“兒臣有一件很要緊的事,需要母后幫忙。”
“何事?”
“兒臣的終身大事。”
蕭明徹話一出口,皇后鳳眸微瞇,明知故問道:“說吧,你想納哪一家的貴女為妃?”
他豈會不知皇后的弦外之音,起身跪在皇后跟前。
“你這是做什麼?”
“兒臣心意已決,懇請母后幫助兒臣。”
“本宮要是不幫呢?”皇后狠狠瞪著他。
“她本就是母后為兒臣挑選的嬪妃,母后當初要兒臣接受她,如今反倒變了?”
“你這是胡說八道,我挑中她,不是為了給你做正妃。”
“兒臣求母后成全。”
蕭明徹心中明白,皇后是真心疼愛自己,固然不贊同自己的想法,最終還是會答應自己。
畢竟前世之所以能立沈雨燃為太子妃,也是因為求得了皇后的支持。
“徹兒,你當真想清楚了?瑾兒說她去平州染了火瘡,身上落下了紅疹,容貌損毀,別說是迎進東宮了,就算留在王府都有些勉強,怎可為你正妃?”
“她去平州,為的是兒臣。”
蕭明徹早知沈雨燃容貌損毀的事無法隱瞞,已經想好了對策。
皇后鳳眸威儀,露出些許疑惑:“為了你?她去平州怎會是為了你?”
“母后有所不知,兒臣這些日子并不在京城。”
皇后略微有些吃驚,但并不意外。
蕭明徹被廢為庶人,身邊沒什麼可用的人。即便朝中還有人忠于他,明面上并不敢幫他做事。
搜集靜王罪證這些事,必然是他親力親為。
“你去平州做什麼?”
“兒臣當時路過平州,被困在城中,得父皇母后洪福庇佑,未曾染上火瘡。只是因著消息不同,雨燃擔心兒臣染上了火瘡,不顧一切去平州,染上了火瘡。”
“她又不是大夫,去平州能頂什麼用?”
“如何沒用?萬一兒臣死在平州,總要有人替兒臣打理后事。”
“胡說!”
“母后息怒,兒臣被廢這一回,再難聽的話都已經聽過了,已經百無禁忌。
雨燃跟兒臣是患難夫妻,兒臣必不能舍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