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這樣,才能告慰祖父的在天之靈,證明祖父當年傳授她醫術是正確的。
沈雨燃輕輕舒了口氣,下意識地看向蕭明徹。
暖風拂過,兩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處。
蕭明徹道:“我說對了?”
“你早都把人的底細查清楚了。”沈雨燃轉過臉去,只看著窗外盛放的花簇,“我身邊的人,是不是都被你查得底朝天了?”
“燃燃,我在平州的事不能讓旁人知道,雖然易了容,但知道你身份的人很容易就猜出我是誰,我不得不防。”
說到底,蕭明徹是為了她才去平州的。
沈雨燃沒再說話。
眼見得到了用午膳的時辰,蕭明徹命小德子在瑯嬅宮的偏殿擺飯,冷盤四個,熱菜四個,另有果盤湯盅,林林總總,滿目琳瑯。
兩人吃著飯,偶爾說一兩句,倒是頗有幾分從前相處的隨意。
只是用過膳后,沈雨燃堅持要回如意坊。
這回蕭明徹沒再硬拉她留下。
“等白駟這邊配出解藥,我給你送去。”
沈雨燃點了頭,徑直離開了越王府。
午后是一天最熱的時候,沈雨燃雖是乘著馬車,回到如意坊的時候,已經出了一身汗。
還沒進如意坊,便見紫玉站在鋪子門口朝她擠眉弄眼的。
沈雨燃瞧著古怪,狐疑著走上前。
“怎麼了?”
“傅大人來了。”紫玉壓低聲音道。
沈雨燃眨了眨眼睛,等到回過神來,頓時愕然地看向紫玉。
“哪位傅大人?”
元夕那一晚的熱鬧,紫玉看得分明,當然知道沈雨燃、蕭明徹和傅溫書之間微妙的關系。
“當然是傅溫書傅大人,我請他進去坐著喝茶,不過這會兒他應該在院子里看靈凡她們曬花。”
沈雨燃對傅溫書已無綺念,對他的登門頗為意外。
以傅溫書的為人,不會無事不登三寶殿。
應該是有要緊的事……
這樣想著,她倒是坦然了,穿過鋪子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傅溫書正拈起一片曬干的花瓣,透過日光細細看著。
依舊是玄衣玉帶,依舊是姿容俊整。
沈雨燃朝他走去,客氣地喊了聲“傅大人”。
第269章 何為知己
傅溫書循聲望過來,眸光落在沈雨燃身上,稍稍一頓。
沈雨燃淺淺笑了下。
她此刻沒有戴面紗,一臉疹子矚目,任誰都會多看一眼。
“靈凡,這會兒暑氣正盛,等日頭偏西些再做吧。”
“是。”丫鬟們紛紛把簸箕擺好,回房歇著去了。
傅溫書見她站在廊下,很快挪開目光,朝她拱了拱手:“沈老板。”
他的姿態客氣疏離,經過元夕那一晚,兩人的關系并未進一步,顯然,只能退得比從前還要遠些。
倒是令沈雨燃安心一些。
“傅大人請進屋喝茶吧。”
傅溫書頷首,跟她一起進了屋子。
紫玉奉茶過來,又默默退下。
“你……染上火瘡了?”遲疑片刻,傅溫書還是問了出來。
“之前出京了一回,染上了火瘡。”
傅溫書并不知道她染疫的事,一時有些躊躇。
他不說話,沈雨燃便問:“傅大人調回京城了?”
“沒有。家里有些事所以回來幾日。”
見他似有遲疑,沈雨燃開門見山地問:“傅大人找我,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的確是有事的,不過沒想到沈雨燃染了時疫,倒不好開口說了。
傅溫書斟酌片刻,還是開了口。
“你近來跟殿下有接觸嗎?”
沈雨燃沒料到他是問蕭明徹事,想了想,如實道:“見過幾回。”
傅溫書神情沉凝。
“你有沒有覺得他變得不一樣了?”
沈雨燃微微一怔,不動聲色地問:“你是說什麼不一樣了?”
“我許久不曾見他,但觀他近來行事風格,與從前大相徑庭,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
倒不是換了一個人……只不過現在的蕭明徹多了前世的記憶,對朝中局勢和人心了然于胸,所以不再需要謹慎行事。
傅溫書不愧是傅溫書,他是蕭明徹的好友,又心細如塵,心思縝密,即使遠離京城,也能察覺出蕭明徹的變化。
他是擔心蕭明徹出事了,所以才過來找她詢問嗎?
蕭明徹恢復前世記憶這種事自然不能說。
沈雨燃想了想,緩緩道:“他近來行事激進,是因為情勢所迫,他還是他。”
“如此。”傅溫書微微頷首,朝沈雨燃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看著傅溫書的神情,沈雨燃心中一動。
在傅溫書心中,極其看重跟蕭明徹的友情,把蕭明徹擺在很靠前的位置。
兩人兩世都是生死之交,這一世他們倆關系還僵持著呢……
“你多久沒見過他了?”
“元夕之后我便離京去魏縣了。”傅溫書坦言道。
“既然回京了,你去見他吧。”
此話一出,傅溫書多少有些詫異,苦笑著說:“恐怕此時他還沒有消氣。”
如果是這一世的蕭明徹,自然不會消氣。
但現在的蕭明徹不是這一世的蕭明徹。
“我也是隨口一說。”
傅溫書看著她的神情,看出她不是隨口一說。
“我知道了,多謝提醒。”
沈雨燃臉上那些紅疹著實醒目,傅溫書本想多問一句,再一想她出了事,蕭明徹必定上心,會集天下名醫之力為她診治,何須他多言關切?
該問的話已經問過了,傅溫書不便久留,遂起身道:“侯府還有些旁的事,我先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