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蕭明恒的。”
說來奇怪,當初也好,現在也好,蕭明徹每每想起此事,心中并無半分難堪和憤怒,反而……別樣的輕松。
“康王的?”
前世徐宛寧懷的孩子是康王的?
沈雨燃有些懵,她直接不相信,但仔細一想,兩人要私通也不是毫無機會。
康王是皇帝疼愛的幼子,一直在京城王府居住,未曾搬去封地,時常進宮陪皇帝和慧貴妃說話。
而慧貴妃姚氏是徐宛寧的姨母,徐宛寧為表對皇后的孝心,日日都會進宮請安,趁機去見見慧貴妃也不稀奇,和康王的確有機會接觸。
可是……
“她是你的寵妃,為何要跟康王私通?”
“他們的事,只有他們自己心里清楚,我并不關心,”蕭明徹眉目清冷,“早知今日,我該設法保住段清瀾,至少,多一個人證。”
沈雨燃眸心微動,沒有說話。
蕭明徹道:“這一世他們兩人已經攪合在了一起,過些日子應該就知道了。”
“可這事跟我有關系嗎?”
“有。”
“笑話。徐宛寧跟人私通,豈會跟我有關?”
紅泥炭爐燒得鍋里的面湯劇烈翻滾著,蕭明徹手中那碗雞湯面已經坨在了一起,他將面碗放在灶臺上,又把鍋抬下來,重新把煨雞湯的瓦罐擺上去。
兩人靜靜聽著瓦罐里的響動。
沈雨燃有些疲憊。
“前世的我都已經死了,后面發生了些什麼,的確與我關系不大。”
“如果我說,我從來沒碰過徐宛寧呢?”
沈雨燃揚眉看向他。
“蕭明徹,我……我不知道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如果你是想哄得我回心轉意,那你應該說一個更好的謊言。”
“不是謊言,我的確沒有碰過她。”
蕭明徹神色冷沉,目光是慣常的堅定,“當然,一開始我并不知道她懷的不是我的孩子,我以為……”
“我雖然覺得你看不清徐宛寧的真面目,但你不是傻子,你碰沒碰過徐宛寧你都不知道?”
“我是傻子,”蕭明徹僵著聲音道,“所以我一葉障目。”
紅泥小灶里的火一直燒著,沈雨燃有些難受。
她轉身出了廚房。
這會兒月亮升到了半空,院子里比先前還亮了些,沈雨燃站在廊下,靜靜看著天上的月亮。
蕭明徹跟著走了出來,他倚著廊柱站著,靜靜看著她賞月。
似醉煙景凝,如愁月露泫。
并肩賞月,原是極風雅之事,可兩人心口的那股沉悶始終無法消散。
靜靜站了一會兒,蕭明徹終于打破了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靜。
“徐宛寧進東宮后,我的確沒碰過她,這應該就是她與蕭明恒私通的原因。燃燃,我跟你說過,她與池玉勾結在一起,害了你。”
“所以呢?”
“池玉是白駟的得意門生,用毒用藥都很厲害。”
“池玉喜歡你。”
“在我看來,她對我很忠心,可以用命來效忠我。所以我不曾疑過她,她特意給我配了一味藥,讓我誤以為自己臨幸了徐宛寧。”
“為什麼這麼麻煩?她直接給你下催情藥,讓你臨幸徐宛寧,不是更簡單嗎?”
蕭明徹眸光閃動,沒有說話。
沈雨燃卻自己回過味來。
“池玉喜歡你。”
她喜歡蕭明徹,所以她不會給他下催情藥,讓他跟另一個女人云雨。
這說得通,但他和徐宛寧,他明明那麼寵愛徐宛寧。
月下清輝朗照,她望向倚柱而立的蕭明徹。
“你為何會不碰她?”
第279章 別有內情
蕭明徹伸手扯了扯沈雨燃的袖子,目光極是柔和。
沈雨燃不解他意,抬眉覷著他。
“給你講個故事?”
“嗯。”
“故事有點長,坐下來聽。”
沈雨燃沒有吱聲,由他拉著坐到了廊下。
石板冰涼,兩人并排對月而坐,別有一番滋味。
“說的還是從前那個被廢的太子。”
上回在平州,他也是用這樣旁觀的語氣說著上一世的故事。
沈雨燃的臉龐被月色鍍上了一層淡黃的光暈,渾不似真人。
“他被廢為庶人之后,東宮里有一個侍妾自愿跟隨他,照顧她。其實他并不是看起來那樣一無所有,他還有自己的母后在暗中支持,也還有自己偷偷扶植的力量。”
這些都是沈雨燃早就知道的事,聽到蕭明徹親口說出,感受又是不同。
“他根本就不需要那個侍妾跟在自己身邊。”
“是,但他還是把她留了下來。”蕭明徹的神情和聲音俱是溫柔。
“為什麼?”沈雨燃詰問,“是為了讓她給他做幌子,讓別人誤以為他過得很慘?”
蕭明徹搖頭。
“他在宮外早有安排,廢為庶人后住在哪兒、要做什麼,全都安排妥當。”
“梨香閣?”
“嗯。”
是啊,在梨香閣里做打手,說出來很難聽。
可那是他手下開的妓館,他住在梨香閣可以不愁吃不愁喝,比跟她住在那個逼仄的陋巷舒適多了。
“那為什麼留下她?”
“因為,他看著她的眼神,實在無法說出拒絕。”
“就這樣?”
“就這樣。”蕭明徹看著沈雨燃眼眸中的困惑,苦笑起來,“東宮遣散那天夜里,她攔住他的時候,他生平頭一次任由理智勝過了情感。”
在那之前,他從不知道東宮里有這樣一個她。
他以為自己只有徐宛寧,從未正眼瞧過父皇、母后賜過來的侍妾。
可是那天夜里,當沈雨燃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的心中泛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