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她為側妃,只是出于愧疚。”
只是出于愧疚,怎麼會讓徐宛寧長居瑯嬅宮,怎麼會同她一起堆那樣奢侈的雪人?
無數舊事浮上心頭,無數疑惑在心中回蕩。
有很多事很微小,偏偏記得格外清晰,在不經意狠狠劃傷她。
她記得蕭明徹對徐宛寧的縱容,也記得蕭明徹對徐宛寧的偏愛。
“蕭明徹,人人都知道你獨獨寵愛徐宛寧。我也很清楚,倘若你不寵她,又怎麼半夜從我屋中跑去看她?”
“燃燃,那是我和徐宛寧之間的一個交易。”
“交易?”
“她在父皇母后跟前裝出獨得寵愛的樣子,我在東宮給她所有的體面。”
“我想要你先生出嫡子,在東宮站穩腳跟,你是我的太子妃,若你遲遲沒有身孕,父皇母后一定會遷怒于你。”蕭明徹閉了閉眼睛,“母后她知道你身體不易有孕,如果她知道我只寵你一人,你這個太子妃如何坐得穩?”
沈雨燃微微一怔,定定望著蕭明徹:“你故意做出寵愛徐宛寧的樣子,做給陛下和娘娘看?”
蕭明徹喉結微動,緩緩點頭。
“她與我自幼相識,有青梅竹馬之誼,父皇母后早知我有娶她之意。我寵愛她,他們不會懷疑,只會真心認為是獨寵于她,冷落東宮其他女人。這樣……即使東宮里沒有孩子出生,他們也不會怪到你身上。”
這……
前世宮里宮外都知道,太子蕭明徹獨寵側妃徐宛寧,除了每月會太子妃那邊點個卯,壓根不臨幸別的女人。
皇后屢屢在宮宴上訓誡徐宛寧,蕭明徹時常回護,惹得皇后對徐宛寧越發不喜,對沈雨燃多得憐惜。
“你有孕之后,我讓你把東宮內宅交給徐宛寧,是因為在我看來,只要你能平安生下孩子,地位穩固,這些事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
沈雨燃徹底陷入了沉默。
“那時候我真的是……萬分歡喜,覺得老天真的開了眼,你我苦盡甘來,終于能把這一切鬧劇停止。直到太醫告訴我……”
蕭明徹的聲音戛然而止。
沈雨燃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太醫告訴你,孩子保不住?”
即使時隔了這麼久,提起那個未曾見面的孩子,蕭明徹仍然會錐心般的疼痛。
他沒有說話,沈雨燃卻猜到了后續。
“你早知道孩子會沒有的,所以我小產的時候,你看起來并不悲傷,反而很冷靜。”
“是,”蕭明徹垂下眼睛,“我早知道那個孩子是保不住的。”
“在我看來,你冷漠無情。況且,我覺得孩子沒得奇怪,定然是有人從中作梗。”
那個時候,沈雨燃本以為他會跟自己一樣傷心,卻沒想到他反應異常冷靜。
她懷疑有人在她的藥里做手腳,他卻堅決不信。
本就傷心欲絕的沈雨燃,再也無法抑制心底的情緒,朝他盡數宣泄了出來。
“那天一切都失控了。”蕭明徹的眼睛里顯出淚意,“我知道一切,居然還跟你爭執。是我的錯,燃燃,你什麼都不知道,會胡思亂想本在情理之中。”
那天的爭執是兩人成婚以來最嚴重的沖突。
沈雨燃歇斯底里,蕭明徹更是雷霆震怒,命人立即把沈雨燃送去聽瀾軒靜養。
“冷靜下來后,我明白不是你的錯,我去聽瀾軒找你,你卻不肯見我。”
“所以你更生氣了。”沈雨燃反倒笑了。
“那個我心里也很亂。我知道我們會失去那個孩子,我以為我可以承受這份痛苦,可是當我意識到你我之間往后不會再有孩子,我……燃燃,我不是不想見你,我根本沒有勇氣見你。”
太醫早對他說孩子保不住,他雖有準備,到底存了一分希望。
或許就能保住呢?
當這個孩子真正失去的時候,他忽然清晰的意識到,太醫說的很難有孕并非實話,太醫只是猜出他的心意,用“極難”二字在婉言提醒:沈雨燃被劣藥傷身,無法再有身孕了。
“你總是懷疑太醫有問題,其實你的感覺并沒有錯。他是奉我的命令隱瞞你的病情,你服的藥從來不都是他寫在方子上的藥。”
“都到了這一步,你為何還不肯告訴我真相?”
“那些日子,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無能。即使是從前被廢為庶人,我也不曾失了分寸,可那個時候,我真的不知該怎麼做了。”
即使他貴為太子,也有不可能辦到的事。
他無法掌控生老病死。
他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也養不好沈雨燃的身體。
“那陣子我很消沉,每日從宮中回來,都覺得心力交瘁。徐宛寧有一日過來陪我飲酒,我便將此事告訴了她。她勸我不要將此事告訴你,說你剛剛小產,身子是最虛弱的時候,不能生育的打擊實在太大,若是告訴你,怕你會心灰意冷。”
沈雨燃淡淡道:“這話聽起來不無道理。”
“是啊,當時我讓你養一陣子,等到身體康復了些再把此事告訴你。那陣子北疆起了戰事,我每日要在內閣忙到深夜才回東宮,我故意埋首于繁忙的朝政,想讓自己的心緒平復一些,卻也忽略了你,讓歹毒的M.L.Z.L.人有機可乘。”
蕭明徹看著她,只覺她的神情比月光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