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燃的手撐在窗戶上,微微顫抖著。
她亦覺得奇怪。
明明她跟蕭明徹什麼都做過,她不明白,如今怎麼會只是靠近便如此緊張。
是因為從前的他們并未這樣靜靜的、慢慢的陪伴過嗎?
沈雨燃悄悄抬眼。
兩人離得太近,睫毛都碰觸到了一處,清澈的眸光里映照出對方的影子。
“蕭明徹。”沈雨燃輕輕喊了一聲。
她正想說話,腹中忽然發出了輕微的咕嚕聲。
外頭下著雨,這聲音原是聽不清的,偏生兩人離得太近,即使微不可聞,彼此耳朵里亦清晰可辨。
“餓了?”蕭明徹挑眉。
沈雨燃不覺得丟人,只是醞釀好要說的話又退了回去。
“跟榮安和穎初說了好久的話,光顧著喝茶了,沒吃東西。”
她的確饑腸轆轆。
蕭明徹抬起手,在她嬌艷的唇上點了一下,聲音喑啞:“先吃東西。”
第309章 分離在即
他替沈雨燃關上窗戶,從門外走了進來。
外頭秋雨紛紛,噼里啪啦地落在屋檐下的石板上,十分醒耳。
天光昏暗,沈雨燃命丫鬟多點了一盞燈。
靈凡知她催了幾回膳,等著廚房那邊備好飯菜,立刻就呈了上來。
廚房做的都是沈雨燃愛吃的淮揚菜。
她餓極了,沒同他說話,自己先吃了起來。
蕭明徹并不餓,拿著筷子陪著吃了些菜,等到沈雨燃心滿意足地放下飯碗,緩緩笑著,給她遞了帕子擦嘴。
沈雨燃擦過嘴后,望向蕭明徹,見他目光灼灼,便問:“你今天來,是有話要說?”
蕭明徹微微頷首。
“你不是一直想外出游歷麼?”
沈雨燃不知他為何提起此事,含糊地“嗯”了一聲:“所以呢?”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馬上就要入冬了,你不妨往南邊走走,等到明年開春暖和了再回來。”
屋內燈光柔和,光影交錯,越發照得蕭明徹鼻梁高挺,輪廓分明。
沈雨燃眸光動了動,“為何?”
蕭明徹道:“梁王近來連連遭到父皇的訓斥,手底下有幾個干將被奪了職,我看他按捺不了多久了,至多除夕肯定會發難,他勢必會沖著我來。”
沖著蕭明徹去,自然也會沖著她。
那回在街市上,梁王派出的殺手便先朝她動手,以誘蕭明徹出局。
見沈雨燃蹙眉不語,蕭明徹問:“又不想離京了?”
沈雨燃道:“不是不想,只是你突然說起,京城里還有這樣那樣的事呢,不說別的,別苑里眼下住著墨兒,還有溫姑娘,我能丟下她們一走了之嗎?”
蕭明徹瞇起眼睛,想了想,“沈墨先送回你們沈家那邊住著,免得她被牽扯進來,至于溫漾……”
他看向沈雨燃:“我瞧著你跟她還算投緣,要不,你帶上她一起走,路上還能做個伴。”
也不是不行。
溫漾曾是皇帝嬪妃,留在京城本來就是一個隱患。
況且她本就因著家族遭遇,思慮過重,把她困在一方小院里恐怕于她并無幫助,帶她出去游山玩水,或許心情還能豁然開朗。
“也好。”
沈雨燃話音一落,明顯看到蕭明徹的眸色黯了黯。
他……
是覺得自己答得太干脆了?
沈雨燃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端起桌上的桂花茶喝了一口,說起別的事來:“梁王若是真有起事之心,必然派人盯著這座別苑,我和溫姑娘想離京沒那麼容易。”
蕭明徹道,“只要你這邊決定好什麼時候出發,我會盡快安排。”
“墨兒那邊好說,溫姑娘那邊我得去跟她談談。”沈雨燃雙眸澄凈,柔聲道,“不過她在別苑里住得并不開心,猜想是要快些離開。”
蕭明徹低聲應道,“那你呢?”
沈雨燃對上他的目光,稍稍一頓。
兩人的目光相接,沈雨燃亦輕輕“嗯”了一聲。
蕭明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本來不意她會回答,卻不想她給了如此肯定的回應。
他忽而笑了起來,起身走到沈雨燃身后,將她從椅子上拉扯起來,抱在懷里。
沈雨燃縮在他的懷中,扭頭看他一眼。
他低下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下,抱著她回到先前的那方美人榻上。
挨著窗戶坐著,外頭的雨聲聽得愈發清晰。
他依靠在窗邊,沈雨燃坐在他的腿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卻并不覺得生疏。
他忽而想起了一句詩。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燃燃……”
“你知道……”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同時輕笑起來。
“我聽著呢。”蕭明徹道。
“我好像從來沒有跟你這樣靜靜地聽過下雨的聲音。”
“也有。前世我們居于陋巷時,多得是聽雨聽雪的時候。”
“但不是這樣的。”
從前蕭明徹落魄時,沈雨燃每日要去脂粉鋪子做工,回來還得張羅吃食,好不容易躺到榻上,身旁的蕭明徹卻只想折騰她。
她當然并不反感,也喜歡與他廝纏,但等到事閉,早就撐不住睡過去,哪里能如此閑適地依在他的身旁聽雨聽雪。
到后來進了東宮,她做了太子妃,兩人之間摻雜了太多的人和事,紛紛擾擾,吵吵鬧鬧,更沒有這樣的機會和心境了。
既想起徐宛寧,沈雨燃索性把自己一直想問的話說了出來。
“我一直沒問過你。”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