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連下了好幾場雪,今年冬天比去年要冷一些,小月河的河水都被凍住了。
沈雨燃站在石拱橋上,出神地看著結冰的河水。
“河里沒放水燈,有什麼好看的?”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雨燃飛快地轉過頭。
蕭明徹著一襲青色長袍,身姿修長挺拔,如青竹般屹立于她身側。
他本就生得好看,五官毫無瑕疵,長眉若柳,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藏著幾許情意。
沈雨燃佯裝生氣,輕飄飄地瞪他一眼:“不是說好了天一黑就來侯府門口接我麼?為何食言?”
“今晚元夕宮宴冷冷清清的,父皇心里難受,蕭妙瑾又溜得早,我只能多陪著父皇母后說會兒話。”
果然跟沈雨燃預料得一樣。
“我不想聽。”沈雨燃依舊冷著臉,“蕭明徹,你做不到就不要輕易承諾。”
“是我錯了。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可好?”
“你要怎麼彌補?”沈雨燃微微揚起下巴,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
蕭明徹絲毫不在意她的態度,彎唇笑了笑。
沈雨燃這才留意到他一直背著手——他在身后藏著什麼東西。
她探究地看去,蕭明徹如變戲法般從身后拿出了一盞花燈。
一盞精致華麗的寶塔燈。
沈雨燃的心猛然一動。
寶塔燈?
怎麼會是寶塔燈?
去歲元夕時,她猜燈謎贏得了一盞寶塔燈,后來發生了那些事,在她跟蕭明徹激烈爭執中,寶塔燈摔到了雪地里,燈油灑了出來,把寶塔燈燒得只剩下一副燒焦的骨架。
“這是你給我的賠禮?”
蕭明徹提起寶塔燈,在沈雨燃跟前晃動了一下:“喜歡嗎?”
沈雨燃盯著那寶塔燈,睫毛微微顫動,遲疑道:“這燈怎麼看著……”
“是你去年燒掉的那盞燈,我讓宮中工匠重新在骨架上澆脂固型,用綢緞新做了燈面。”
這居然是用去年燒成焦炭的骨架做的燈?
“可是……”
“新制的骨架易燃,不能再添燈油,所以掛了一顆夜明珠在里面。”
夜明珠?
怪不得燈光看起來怪怪的,雖然很亮,但不像尋常花燈那樣看起來紅彤彤的。
“去年的時候,你對我說死灰不能復燃,你覺得,現在是復燃了嗎?”
爭執中的話語,他居然都還記得。
沈雨燃的心像是被一團柔軟而溫暖的東西包裹住了一樣,讓她有些無法呼吸。
冬深天寒,她狠狠吸了幾口M.L.Z.L.凌冽的冷氣,好叫自己冷靜一些。
她看著手中亮著瑩瑩白光的寶塔燈,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不止是復燃,看起來,以后也不會熄滅。
或許,永遠不會熄滅。
蕭明徹覷著她的眉眼,伸手牽住她纖細的手腕,繼而摩挲著握住她的指尖。
“這時辰不算晚,燈會也熱鬧著,燃燃,我陪你逛會兒燈市,如何?”
沈雨燃動了動手指,與他十指緊扣。
“好啊,剛才在燈市上看到有賣簪子的,有好幾支我都很喜歡,只是拿不定主意要買一支,你既來了,便替我拿個主意。”
“好啊。”蕭明徹說著,朝她伸出手。
沈雨燃一手由著他牽著,一手提著寶塔燈,心中升起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滿足。
沈雨燃挑好了簪子,又挑了一塊繡帕,正想讓蕭明徹幫她選個手串,問了兩聲卻沒聽到他的回答。
她抬起頭,見蕭明徹出神地望著遠處。
“看到什麼稀奇的事了?倒是指給我瞧瞧啊。”
聽到沈雨燃的揶揄,蕭明徹收回目光,“沒什麼,看到了個熟人。”
熟人?
沈雨燃踮起腳尖朝他剛才看的方向看去,很快看到了傅溫書和容蕊正在不遠處的一顆樹下,那里似乎掛了不少燈謎,兩人收獲頗豐,臉上盡是笑意。
蕭明徹見沈雨燃臉上掛著笑,忍不住道:“你高興什麼?”
“我在為阿蕊高興啊。”
“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有什麼好高興的。”
的確是八字都沒一撇……但是……
沈雨燃奇怪道:“你不看好他們?”
蕭明徹自然有自己的觀點,但關于傅溫書的事,他并不想跟沈雨燃分享。
“沒看好,也沒有不看好。燃燃,往后你別管這事了好嗎?”
沈雨燃關心此事,的的確確只是因為容蕊,而不是因為傅溫書。
她問心無愧,但蕭明徹不會這麼想。
左右緣分天注定,傅溫書和容蕊將來能怎麼樣,全看他們倆的緣分。
“剛才我看到前頭有賣糖人的,我們去瞧瞧吧。”沈雨燃如他所愿,不再關心傅溫書和容蕊的事。
蕭明徹露出笑意,牽著沈雨燃繼續往前走。
燈市上人潮涌動,糖人攤子前更是人擠人。
于是蕭明徹走在前頭,沈雨燃抱著寶塔燈走在他的身后。
正費力朝前擠著,沈雨燃的額頭突然撞到蕭明徹的后腦勺。
怎麼不走了?
第328章 糖人
沈雨燃從他肩膀后探出頭,看見沈硯和榮安公主站在路邊。
街市旁彩燈輝煌,榮安公主和沈硯并肩而立。
榮安手中拿著一個糖人,自己吃一口,又拿給沈硯吃一口,想是滋味甜蜜,兩人眉眼中盡是笑意。
但身旁蕭明徹的表情的確很古怪,像是看到什麼不想看到的畫面。
“你這表情是,不高興?”沈雨燃奇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