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今天補上這束新花的意思……
孟疏雨縮回手往后退去,腳后跟撞上階沿,輕輕嘶了一聲。
簡丞聽見動靜一下睜開了眼,笑著下了車:“上車吧,今天去你之前想吃的那家粵菜館怎麼樣?”
孟疏雨干站著抿了抿唇,放棄了委婉的周旋:“對不起簡丞,我不能和你去吃飯了。”
簡丞拉副駕車門的動作一頓:“你昨天都把工作交接完了,下周才要去杭市報到,這周末總不用加班了吧?”
他難得用了讓人很難拒絕的語氣,顯然也是察覺到兩人最近狀態不對,急著在她離開南淮之前確定什麼。
“是不用了,但我不能收你車里那束花。前段時間是我沒想清楚耽誤了你,對不起簡丞。”
簡丞的笑僵在了臉上。
八月末的天,頭頂太陽燒得火辣,四下蟬鳴也一聲高過一聲的熱鬧,這片陰涼地卻像陷入了天寒地凍的死寂。
一段關系的冷卻從不會毫無征兆,其實早在半個月前孟疏雨表現得不太自然開始,簡丞心里就敲響過警鐘,只是一直裝著不懂自欺欺人,好像這樣就有轉圜的余地。
可心理準備再充分,真到了這節骨眼上,還是有種如墮冰窖的惡寒。
過了好一會兒,簡丞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就是想著你要去杭市了,送束花給你踐行,沒想催你做什麼決定,你還沒考慮好的話可以慢慢來。”
“我已經考慮好了。”孟疏雨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
“你是不是擔心異地?”簡丞搓了搓手,“我之前就說過沒關系的,南淮到杭市也就四五十分鐘高鐵……”
“不是,不是這個原因。”
話說到這份上,再問下去,答的人為難,聽的人也難堪。
但簡丞似乎還是想打破砂鍋:“你是不是……最近碰上喜歡的人了?”
“沒有,”孟疏雨莫名其妙地搖搖頭,想她最近忙工作都來不及呢,“為什麼這麼問?”
“我隨便問的。”簡丞目光閃爍了下,像是有些說錯話的局促,“那既然你沒有喜歡的人,也不用著急拒絕我,我們還可以保持聯系做朋友的吧……”
“如果保持聯系也不可能改變什麼,你還想繼續做這個朋友嗎?”
簡丞啞了聲。
“你看,你缺的也不是朋友,那為什麼還要聯系?”
簡丞被堵得無話可說,沉默半晌點了點頭,沒話找話地來了句:“那……你今天午飯怎麼辦?”
“我自己會解決的,你也快吃飯去吧。”
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就是這麼奇妙,用一句稀松平常的話道別,好像明天還會再見,各自轉身之后卻走入歧途,彼此心里都已經清楚,即使下個路口再見,也是時過境遷的光景了。
簡丞站在原地目送著孟疏雨上樓,眼神一點點黯了下來。
也許這個結果不是半個月前才有預兆,而是一開始就有的——
今年六月兩人第一次見面,他曾問過孟疏雨,你年紀還小,怎麼會答應你爸媽來見我?
她笑著答,如果是別人就不見了,因為你以前給過我一本博爾赫斯的詩集,我很喜歡你寫在書里的翻譯,想著來謝謝你。
可能借來的東西總要還回去。
就像九年前他根本沒給過她什麼詩集,即使九年之后他閃爍其詞地冒領了這份功勞,那些詩還是不屬于他。
*
解決了去杭市之前的最后一樁心事,孟疏雨心里那塊石頭著了地,上樓給自己煮了碗面吃。
正嗦著拉面,收到了陳杏的消息:「醒了沒?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想先聽哪個?」
孟疏雨擱下筷子回復:「好消息。」
陳杏:「不行,從邏輯上講我得先說壞的。」
孟疏雨:「。」
陳杏:「壞消息就是,我幫你仔細研究了下這個性單戀,發現[圖片]……」
孟疏雨點開截圖,看到了一段文字資料——
“性單戀”迄今為止只是一種網絡說法,尚未形成系統明確的概念,也沒有得到任何心理學權威組織及文獻的承認,所以從嚴格意義上講還不能被稱為一種疾病。
孟疏雨:“……”
先告訴她,她可能有病,又告訴她這個病暫時還不叫病,所以也沒藥醫,讓她連掛號費都省了。
網上看病果然不靠譜。
陳杏:「不過我覺得這個病也不算胡扯吧,那抑郁癥不是古代老早就有,一直到近代才能治?性單戀可能也這樣,只不過你比較慘,沒趕上專家研究完。」
孟疏雨無語地打字:「那我已經這麼慘了,能聽聽好消息了嗎?」
陳杏:「好消息就是,反正也沒法確診,誰知道到底是不是呢?網友建議你不要給自己太消極的心理暗示,說不定你只是還沒遇到真正喜歡的人,別灰心,男朋友會有的!」
孟疏雨摁下語音鍵:“我看我男朋友這輩子可能忘記投胎了。”
陳杏:“昨晚不就有個來投胎的嗎?打開你的手機通訊錄速度dd他,給他見識見識你不過時的套路!”
“……”
她這才剛想開,還嫌她腸子悔得不夠青?
孟疏雨:「我要他電話只是因為他太難找了,備著萬一之后還有用。」
孟疏雨:「別想了,這個不能套。」
陳杏:「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