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還好”聽在孟疏雨耳朵里,比“不舒服”還要不舒服。
孟疏雨抿了抿唇,一言不發地扣好安全帶,趕緊發動車子。
臨到踩油門才發現周雋身前空空蕩蕩。
“安全……”她說到一半住了嘴,解了自己的安全帶探身過去,艱難地拉到周雋那側的安全帶。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靠近,周雋低下頭來看了眼。
這一動作,下巴不可避免地從她頭頂心輕輕蹭過。
頭皮麻癢驟起,孟疏雨屏住呼吸一頓,一頓過后加快動作一拉。
咔噠一下扣好安全帶,孟疏雨回歸原位,用極小極小的幅度慢慢吐出了剛才屏起的那口氣。
*
在醫院陪周雋處理好傷口已經是凌晨一點多。
出了醫院,孟疏雨接到陳杏電話,聽說她們做完了筆錄,那鉚釘男和夾克男承認了聯手下藥的行為——一個糾纏搭訕一個趁其不備,但堅持表示自己只是鬧著玩,并沒有進一步的意圖。
具體結果還得等警方對藥品的檢驗報告出來再說,不過因為沒有對她們造成實質性傷害,估計最后大概率是賠償了事。
孟疏雨聽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再看看周雋,心里更煩了。
前幾天她還在想,怎麼輪到她這兒就只有個英雄救美的開頭卻沒個英雄救美的結尾。
現在開頭結尾全齊活了,她又后悔了。
雖然在急診醫生的說法里,周雋這傷只是“很輕”的程度,但免不了還是縫了針打了破傷風,過后還得吃藥、護理、換藥、拆線。
從醫院到望江府一路,孟疏雨全程像蔫了的白菜一聲不吭,直到把車開到小區地庫,臨要分別,才忍不住對著周雋嘆了口氣。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剛確診晚期。”周雋閉了一路的眼,到這會兒終于睜開來說了句話。
孟疏雨一噎:“那我不是沒受過這種傷看著有點怕嗎……”
見周雋不接話,她又繼續自顧自發愁:“右手還挺耽誤事的吧,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疼不疼,影不影響正常活動?”
“什麼正常活動。”
“就你一會兒上樓要洗澡換衣服什麼的。”
“我要說影響你打算怎麼辦?”
“我……”
“那你問什麼。”周雋瞟她一眼,解了安全帶。
孟疏雨趕緊下車幫他開車門,一邊解釋:“我意思是如果有影響,要不叫任助理來照顧你?”
“大半夜的,人家不睡覺?”
“那我倒是可以不睡,但我確實不太方便……”孟疏雨瞅了瞅他,“我要是個男的,出了這事肯定貼身二十四小時照顧你的。”
周雋從鼻腔里哼出一聲笑,朝電梯走去。
孟疏雨目送了幾秒他的背影,又匆匆跟上去,叫了一聲:“周雋。”
周雋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眼皮一掀:“要說謝謝就免了。”
孟疏雨到嘴邊的“謝謝”被堵了回去。
想了想,這倆字確實輕飄飄的,好像只是減輕了自己的負擔,對周雋一點用也沒有。
說了簡直比不說更加沒誠意。
孟疏雨皺皺眉頭:“誰說我是來說謝謝的。”
“那不然?”
“我是來說……”孟疏雨飛快動著腦筋,不太自在地把手背到身后,抬眼看著他說,“晚安——的。”
周雋眉梢一挑。
不等他有下個反應,孟疏雨已經轉過了身,匆匆回到車里,把車掉了個頭駛遠了去。
*
次日一早,孟疏雨在生物鐘的調度下自然醒來,翻了個身想繼續瞇會兒,一眼看到隔壁枕頭的陳杏,昨晚那些波折又放電影似的回到了腦子里。
昨晚陳杏比她更晚到家,回來以后累得一句話說不動,卸了妝沖了澡就睡下。
兩人到現在也沒聊上一句半句的。
這麼一想,孟疏雨忽然有點睡不著了,趴到床頭柜拿起了手機。
腦子還沒想到要說什麼,手已經打開了周雋的微信對話框。
光標一閃一閃,孟疏雨盯著消息框,總覺得該問候一句什麼,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合適。
往上拉了拉,滿眼的“周總”和“您”,過去的聊天記錄說的全都是公事。
在這麼多公事公辦的消息后接上什麼都覺得不太對勁,孟疏雨打了幾個字又刪掉,最后放下了手機。
旁邊陳杏打著呵欠轉過頭來:“一大早給誰發消息呢?”
“沒發呀,”孟疏雨搖搖頭,“我就看個時間。”
“哦,看時間需要打開周雋的微信對話框,打幾個字再刪掉哈。”
“……”
這怎麼還釣魚執法呢?
孟疏雨無語地翻個白眼:“你怎麼跟他一個視力?你們都警校畢業的?”
“嘿?”陳杏一臉有意思的表情,“你夸我視力好就夸唄,怎麼還非要連帶夸一句周雋呢?”
“你搞搞清楚,我這是在夸你們嗎?我這是在罵你們。”
“是夸是罵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一大早一睜眼三句話不離人家。”陳杏側目看看她,下床去上廁所。
孟疏雨也坐了起來,對著浴室那頭說:“我這不是對昨晚的事還后怕嘛,就想到他了。”
“那我也后怕,但我想的就跟你不一樣,我只想把那倆傻逼的頭擰下來。”
“確實……”終于能和姐妹做個總結,孟疏雨一個沒忍住,“臭傻逼!男中敗類!社會渣滓!”
陳杏接了下去:“天打雷劈!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