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雋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
“周雋你不是吧……一個星球杯你懷恨在心十九年啊?”談秦毛骨悚然地摸摸胳膊,“不對,那你當年輸給了我,現在把我招進森代,不怕在人小姑娘面前又被我比下去?”
周雋搖頭:“現在不會了。”
“為什麼?”
“你這些年落后了。”
“?”
“身高沒長夠。”
“…………”
*
下午三點。
八樓會議室,森代月度經營回顧會。
繼周雋到任第二天那場烏煙瘴氣的經營分析會之后,時隔一個月的第二場高層會議已經是截然不同的氣象。
孟疏雨坐在周雋身邊,聽財務部長在臺上匯報著森代九月份的經營狀況,從零售、工程、出口的銷售回款到簽單額,再到經營利潤率,所有數據幾乎呈直線上升式增長。
費效比、成本控制率、ER值增長率、經營凈現金流這些當初拿不出手的數據也被搬上屏幕,從各部門推卸責任踢皮球的源頭,變成了各部門邀功的籌碼。
盡管孟疏雨是眼看著這些數據一點點更新的,但到了月末回顧總結,還是被這扭轉乾坤的形勢震撼。
孟疏雨很清楚,這一個多月來周雋在大眾視野里有多低調。
他沒有新官上任三把火地大行改革,也沒有開掉任何一位員工,沒有淘汰或更新任何一款產品,只是用一個原原本本的森代做出了這些成績,讓所有人看到,在原代理總經理、現供應鏈總監趙榮勛手里的這個爛攤子,到他手里是怎樣煥然一新。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這時候再回想當初錯過的那場供應鏈酒局,孟疏雨才明白了周雋的用心。
其實周雋沒讓她參加那場酒局倒也不是排擠她,而是那場酒局確實沒什麼含金量,只是普通的一頓飯而已。
當時鄭守富因為收受賄賂被拿捏住,第二天就把供應鏈系統內部盤根錯節的關系和盤托出了。
但鄭守富不可能掌握所有部長的小辮子,周雋也不可能像處理鄭守富那樣去處理每位部長。
所以周雋在厘清供應鏈內部的關系之后,用一場酒局四兩撥千斤,一是讓其他高層看到他的有備而來,二是讓他們看到鄭守富對他態度的轉變。
鄭守富作為趙榮勛身邊最囂張跋扈的“跟班”,一夕之間轉變風向,給所有跟著趙榮勛的人敲了一記警鐘。
大家都暗中觀察起形勢,誰也不敢再輕易擺明立場,至少明面上不敢再違抗周雋的指令。
而雖然明顯轉風向的只有鄭守富,但趙榮勛知道那場酒局的存在,也察覺到了眾人明哲保身的態度,出于對未知的猜忌,同樣無法再信任其他高層。
從那時候起,抱成一團的供應鏈系統就產生了裂縫。
直到今天,周雋在亮出這個成績的同時,也正式把談秦這位新任人資部長推到了臺前。
這一出先禮后兵是在告訴所有人,過去這一個月就是他給大家選擇和站隊的時間。
現在人資這把刀已經磨好了,從今天開始不存在模棱兩可,不存在獨善其身,要麼跟著他好好干,要麼卷鋪蓋走人。
森代換了這麼多任總經理,有過企圖以裁員開人耀武揚威的,最后被抱團的高層們一腳踢出森代,也有打好人牌的,最后一事無成反被架空。
沒有一個像周雋這樣,不費一兵一卒收攏人心,達成目的。
果真就像蔡總曾經跟孟疏雨說的那樣:大批量開人換新很簡單,但那樣無異于自斷筋骨,開除員工應該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森代需要的是一個能把一盤散沙聚成塔,而不是換一盆新沙的領導人。
雖然會議室里眾人都盡量不動聲色地坐著,但孟疏雨很確定,除了趙榮勛本人,沒人會再對周雋有一句“不服”。
孟疏雨微微偏過頭看了眼周雋,忽然在想,過去一個多月森代有多少質疑聲,她是有耳聞的,周雋也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真的從來沒有動搖過。
一個為了想要的結果可以忍受過程漫長孤獨的人,真的是個很厲害的人。
這樣的人……可能確實沒心思談戀愛吧。
這麼一想,今天中午她在心里放的那句狠話好像也沒什麼用。
畢竟周雋是這麼一個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更改的人。
讓周雋等著,等什麼呢?
等她一頭撞“死”在他這面南墻嗎?
唉……
要不還是惜“命”要緊,拉倒了算球。
*
會議議程一項項過著,到了尾聲,周雋發言總結過幾句,孟疏雨宣布了會議結束。
散了會,一群高層繃了幾小時終于放松,紛紛過來和周雋說起三季度績效考核的事。
但孟疏雨看得出來,這些人聊工作是假,帶著笑臉來表態才是真。
所以周雋也沒和他們多說什麼,一個個點過頭就算過了。
高層們陸續離開,會議室里除了周雋、孟疏雨、談秦,還剩一個從頭到尾黑臉的趙榮勛。
談秦端著茶杯走過來,跟周雋說:“周總,組織架構調整的方案我已經做完了,您這會兒有時間聊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