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轎廂里,她擰起眉,煩躁地蹬了蹬腳。
*
次日上午,孟疏雨在公寓床上醒來,對著天花板眨了眨眼,腦海里像放電影似的一幀幀過著昨晚的畫面。
醒過神的那刻,她立馬趴到床頭柜拿起了手機。
因為昨天太累,這一覺已經睡到接近十點。
但微信置頂那一欄卻比她這個覺睡得還沉,沒有一點動靜。
孟疏雨從wifi切到5G,又從5G切回wifi,確認了周雋真的還沒來找她。
難道周雋昨晚喝了酒太累,也跟她一樣睡過了頭。
孟疏雨摸摸空蕩的肚子,先下床洗漱,泡了杯麥片墊胃。
一直等到快十一點,孟疏雨有點坐不住了,走到陽臺往對面望去。
瞇起眼一看,周雋朝南的臥室已經拉開窗簾,陽臺窗也是大敞的,雖然看不清屋里有沒有人,但明顯是起床了。
對于他們差點接吻這件事,他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孟疏雨薅了薅頭發,回到屋里,捏著手機踱起步來。
掌心的手機忽然一震。
孟疏雨心臟一個大跳,立馬拿起來看——
樓文泓:「早,起床了嗎?」
孟疏雨臉色垮下去,打起精神回復:「嗯,起來了。」
樓文泓:「昨天晚上來找你其實是想跟你說一聲,我和家里已經交代過了,說我們兩個人聊不出火花,只能當普通朋友。」
孟疏雨放了心:「那我跟家里也這樣統一口徑吧。」
樓文泓:「好,不過我家里批評我隔著屏幕和你談結束不太得體,畢竟上回第一次見面是你請我吃的飯,今天要不換我請你吃一頓吧?」
孟疏雨:「不用了,沒關系的。」
樓文泓:「你就當幫幫我的忙,讓我跟家里有個交代。
」
孟疏雨:「那要不改天?我昨天忙得有點累,今天想休息一天……」
樓文泓:「那要不這樣吧,我請你吃個外賣怎麼樣?你在家本來也要點外賣吧?」
想著改天還得再出去吃頓飯,不如今天讓樓文泓點個外賣完事還省心省力,孟疏雨就把小區名發了過去。
聊了這麼幾個來回,再切回到周雋的微信消息框一看,對面還是紋絲不動。
才見過她兩面的人都知道她周末在家要點外賣吃,周雋難道不知道,不能來帶她吃頓飯嗎?
這禮拜也就這一天假。
她等了他一禮拜,先想著他可能心情不好,又想著工作日他忙,可能想找個良辰美景的好日子。
給他找了這麼多借口,到現在都找不出借口來了。
望了眼對面樓大敞的窗,孟疏雨一把拉上了陽臺的遮光窗簾。
*
對面樓,談秦坐在公寓沙發,看周雋握著手機,在客廳來回踱著步。
“前兩天不是你說的今天聊薪酬制度嗎?你說不去公司就不去了,那也行,你是老板看你心情,我都帶筆記本上門來了,你可以聽一下我的方案嗎?”談秦忍不住發了幾句牢騷。
周雋垂在身側的手摩挲著手機屏幕,像沒聽到。
談秦把筆記本電腦蓋一闔,放去了一邊,干脆看起周雋來。
看周雋這個樣子,像極了他們兩年前在美國主導一樁并購案的前夕。
當時并購只差臨門一腳,因為第三方的插手,對方的意思忽然有變,表露出猶豫。
那時候他們判斷對方退縮的可能性有兩種,一種是確實屬意了第三方,另一種是在故作姿態想要更高的籌碼。
這個碼加還是不加,成了最大的爭議。
會議室里吵翻了天,周雋作為主導人,所有人都在等他做最終的定奪。
當時的情況已經沒有余地和對方再做任何試探,因為一旦試探就會露出馬腳,所以開口第一句話就必須確定方向。
這第一句話,說對了就是大勝而歸,說錯了就是滿盤皆輸。
在人心的拉鋸戰里,決策的過程無異于賭,誰都沒有絕對的把握。
周雋徹夜未眠,給出了決定:不加碼。
第二天對方態度軟下來,反過來把他們哄得服服帖帖。
他們賭贏了,拿下了這樁并購。
談秦抱臂看著周雋:“我說你都去攪了人家相親局了,人家這幾天不也沒躲你嗎?那個樓文泓不至于威脅這麼大吧?”
周雋終于給來一個眼神。
昨晚一開始他也在想,不至于吧。
只是在森代的休息間門口看到樓文泓在等孟疏雨,他怎麼就去堵了人。
然后他清醒地意識到了真正的問題出在哪里。
問題出在,他和孟疏雨現在的關系是用騙局換來的。
對孟疏雨奏效的到底是他拿捏人心的手段,還是他這個人本身,這本來就是存疑的。
這場騙局回饋給他的孽力,就是讓他無法確定,如果有另一個人復制他的手段去對孟疏雨,孟疏雨會不會動心。
尤其當這個人正在復制他的手段,他卻已經是自亂陣腳,快要繳械投降的殘兵。
看周雋默認,談秦嘆了口氣:“你說你都這個條件了,對女人能不能有點信任,你不會以前被女人渣過吧?”
談秦也就開個玩笑,沒想到周雋真笑了:“倒不是女人。
”
“那是男人?!”談秦瞳孔地震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