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雋呢?他人死哪兒去了?撂下那話就沒動靜了?”
孟疏雨的耳朵像被扎了根刺,細細密密地一疼。
從七點醒來以后就努力不讓自己去想的心事又翻江倒海般涌回腦海。
胸腔里像裝了一抔酸水,輕輕一晃蕩,浸泡在里面的心臟就酸得發麻,酸得她整個人一陣一陣地打激靈。
再開口的時候,孟疏雨的眼淚啪嗒啪嗒止不住地往地毯上掉。
“陳杏,我被騙了。”
“我等了這麼久,想著他什麼時候找我約會,等來他說——他喝多了?”孟疏雨說到這里不可思議地笑起來,“他說他喝多了,請我吃頓飯補償我?你說這好不好笑?”
“陳杏,他根本就不喜歡我,他只是在放風箏,看我遠了,就把線拉回去一點,看我近了,又把線放出來,他只是在吊著我而已……”
“他……”陳杏一噎,“不是,我不明白,他吊著你他圖什麼?”
是啊,他圖什麼呢?
孟疏雨今天下午躺在床上也在想這個問題。
后來一想,一個男人吊著一個女人需要什麼具體的動機嗎?
她長得不差,總在他面前做些好笑的事情,或許剛好夠給他解個悶,在職場上又是他的助理,喜歡他當然就會對他忠心,什麼工作都做到一百二十分的努力,生活里還能幫他解決家里老人催婚的困境……
還有,像昨晚那種時候,她還能做他酒后的盤中餐。
這些細碎的、小小的便利,早就足夠讓他選擇不拒絕。
反正他吊著她也只需要動動嘴皮,不費吹灰之力。
就算有天她像今天這樣崩潰,她也只能一個人哭,也奈何不了他什麼。
正想到這里,一道鬼哭狼嚎的男聲被窗外的風吹了進來:“‘曖昧讓人受盡委屈,找不到相愛的證據,何時該前進,何時該放棄——’”
孟疏雨掉著的眼淚一頓,抬頭望向陽臺。
歌聲順著風繼續往里飄,不知是誰唱得這麼撕心裂肺。
孟疏雨起身走到陽臺,沖窗外喊:“大半夜擾鄰了不知道嗎!”
“‘我很不服氣,也開始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同一個真實的你——’”
“什麼破歌!調都跑到西伯利亞去了不會唱就不要唱!”
“‘曖昧讓人變得貪心,直到等待失去意義,無奈我和你寫不出結局——’”
孟疏雨氣得一哽,一把關上窗戶,死死拉攏窗簾,握著手機說:“你聽聽,人楊丞琳的歌里都在這麼唱,渣男想玩曖昧需要理由嗎?”
“是是是,是我高看他了!死渣男,臭渣男,腦子被驢踢過臉被牛蹄子踩過的渣男!”
那頭陳杏開始陪罵,孟疏雨再次坐回地板,歇了會兒,眼淚又成了串地往下落,哭得一抽一抽:“陳杏,我不想再看見他了……”
“我想,我想明天就走,這里一點也不好……沒有爸媽,也沒有你,我今天一個人,一個人睡到晚上七點,都沒有人來叫醒我……”
正說到這里,“叮咚”一聲門鈴響起。
孟疏雨一恍神,慢慢收起眼淚。
難不成是隔壁唱歌的鄰居給她道歉來了。
孟疏雨摁了摁哭到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從地上爬起來,到餐桌旁抽了兩張紙巾擦臉。
電話那頭陳杏正在拼命勸她:“別沖動別沖動,你這工作還得干好,可不能情場失意職場也失意,為了這麼個不要臉的狗東西不值得!”
孟疏雨往公寓門走去,邊走邊說:“你說的不對。”
“嗯?”
“你可以罵他狗,也可以罵他狗男人,但你不能罵他狗東西,因為這男人——”孟疏雨拉開門,一眼看到站在門外的男人,緩緩接了下去,“他真不是個東西……”
一道門檻之外,周雋目光一閃,直直立在那里盯緊了孟疏雨哭紅的眼。
電話那頭陳杏哭笑不得:“孟疏雨,你失戀還講單口相聲搞笑呢?”
“我搞笑怎麼了,”孟疏雨握著手機,冷眼望著周雋,“我是個搞笑的人,我就不會難過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雋啊,就勤勤懇懇兩個月,一朝回到解放前唄。
*
本章引用的歌詞出自楊丞琳《曖昧》。
第36章 怎麼可能
隔壁鄰居的聚會還沒結束,樓道里飄蕩著男男女女的歡聲笑語,隔著門也能感受到對面有多開心。
那鬼哭狼嚎的男孩子唱完一首歌,拿麥克風講了個什麼笑話,屋里一陣哄鬧,笑聲大得快要把對面那扇門震碎。
只是那些熱鬧經過一道門的阻隔,仿佛悶在一層厚厚的鼓皮里,聽起來遙遠又不真切。
孟疏雨握著手機,聽著電話里陳杏的安慰,聽著對門的拍桌聲,聽著樓道里的穿堂風呼呼刮過,感覺所有的聲音都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
直到陳杏擔心地提高了聲:“孟疏雨,怎麼不說話了,你人沒事吧?”
她才像被拉回到現實,重新正視面前的人。
孟疏雨看著門外一言不發的周雋,對電話那頭說:“一會兒再跟你說,我這兒來了客人。”
周雋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了起來。
孟疏雨掛斷電話,捋了把額前的碎發:“這麼晚了,周總找我有事?”
“孟疏雨,我想跟你——”
周雋說到一半頓住,生平第一次感覺到組織語言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好像翻遍了所有的字都拼不成一個合適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