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位見多識廣的保鏢大哥不知道腦補了什麼,從那以后,對孩子的防護更加注意,外緊內松,連帶著童見敘的房子和周圍都一同監視起來。
下午吃完飯,童見敘帶著孩子在附近散步遛彎,兩個保鏢揪出了三個在附近想要抓拍的狗仔。
兩位大哥跟著,附近囂張的大狗,走到童影帝家門口都不敢叫了。
有靠譜的保鏢在,童見敘內心的焦灼稍微緩解,可還是非常焦慮,晚上又開始失眠。
孩子倒是吃好喝好睡好。
在她睡前,童見敘和她聊天。
最近童見敘總用閑聊的方式從孩子嘴里打探她過去在不同世界的生活。
“所以,這個魔尊還可以變成小孩子?”
“嗯,變成我一樣高,打不過我。”千說到這里,就興奮地在床上打了一套喵喵拳,最后被被子絆倒在床。
童見敘非常配合地為她鼓掌:“那他后來是怎麼變回來的?”
“不記得了!”千說。
“你說他帶你一起出去玩,你們去玩了什麼?”
千想了半天,就想起好吃的,好喝的。
在千說話的時候,她腦袋邊上那個系統時不時發出一句毫無感情的系統提示。
[宿主不可泄露其他世界與系統相關信息,否則將會啟動懲罰機制。]
系統這話第一次說的時候,孩子還瞪大眼睛往周圍看了看,但是當她發現,系統只是說說而已,壓根什麼都沒發生,她就開始把這提示音當做蒼蠅的嗡嗡聲。
小孩子就是這樣,如果只是不輕不重和她說上一句,而沒有馬上做出懲罰,小孩根本不會重視,更不會記住。
童見敘沒有一直問下去,哪怕他非常想知道孩子的一切是怎麼回事,但孩子很多事并不能說清楚,他只能慢慢引導。
九月中旬,童見敘帶著孩子去墓園掃了一次墓,是他外公外婆的墓。
因為對撫養自己長大的兩位老人感情復雜,童見敘并不是每年都會來掃墓,而是托付給墓園的工作人員。
今年,大約是因為心情不平靜,他親自過來了。
他母親的墓其實也在這里,只不過童見敘還是嬰兒時母親就自殺了,他對她沒有印象,于是那個墓碑也無法寄托他的感情。
至于父親,這是不能說的,他還小時,只要問起,外公就會勃然大怒,怒斥他的母親丟人倒貼,生出他這樣不男不女的東西,卻絕口不提他的父親,童見敘只隱約聽說過,他母親是未婚生育的他,男方那邊不肯要。
童見敘小時候在學校并不受歡迎,因為家庭和自身性格的原因,他活得壓抑而陰郁,從來都是孤身一人,因為但凡有同學和他走得比較近,就會受到他外公的怒罵驅趕,沒人愿意承受這種毫無來由的斥罵。
每個人小時候,都會有很想要的東西,童見敘小時候最想要的就是有人能愛他,不管是親人也好陌生人也好,能毫無芥蒂地愛他。
可他很快發現,就算親人都不一定能愛他,更何況陌生人。
說來可憐,他之所以走上演員這條道路,最初,只是因為無意間演了那部電影后,有人因為那個角色喜歡他。
他在鏡頭里呈現的角色,得到了很多人的愛。
當他第一次走在街上,被人攔下來表達了喜愛后,童見敘驀然發現自己并沒有外公外婆眼里那麼不堪。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為了能得到粉絲,得到觀眾的愛,努力演戲,然后很快的,他又絕望地發現,他們愛的并不是他,而是自己想象中那個片面的他。
曾對他表達過炙熱愛意的人,也可以轉眼就痛罵他、厭惡他。
他所追求的愛,無法從數量龐大的粉絲中得到。
他無法和任何人建立親密的聯系。
一個需要依靠他生活,擁有著和他相似面容血脈的孩子,就這麼驟然出現,填補了他缺失的一部分。
當女兒抱著他的腿喊他爸爸的時候、當她抱著碗把勺子咬到嘴里,看著他笑瞇起眼睛、當她愿意把自己喜歡吃的零食分享給他的時候……很多個別人看來稀松平常的時刻,童見敘都感到巨大的幸福。
他很珍惜這個孩子,他想要給她很多的愛,仿佛是要借此補償童年那個無比渴求親人的愛的自己。
所以現在,他是那麼害怕失去她。
他在外公外婆的墓前站著,千乖乖牽著他的手指,他祭拜完了離開,孩子又蹦蹦跳跳陪著他走在寂靜的墓園里。
她低著頭看腳下的磚塊,隔著一塊跳一下,時不時伸長腿去踩一塊有花紋的磚。
這樣活潑的孩子,他實在想象不到有一天,她也會像那兩個他又愛又恨的老人一樣,沉睡在這種地方。
千走著走著,發現旁邊的爸爸突然不動了,她疑惑地仰頭看,發現爸爸在流淚,嚇得一縮腦袋,表情驚恐。
童見敘緩緩蹲下,將她抱在懷里,眼睛埋在孩子的肩膀上。
“千,陪爸爸久一點吧。”
童見敘從墓園回來,情緒并不好,千抱著手機,狗狗祟祟地看著沙發上閉目養神的爸爸,蹲在一邊,拿著手機給認識的人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