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哪一方都有數不清的人,在這樣的場景下,一個人是極為渺小的,但是當悟心從人群中站出來,往前尋常地踏出幾步,立刻就成為了雙方的視線焦點。
他往前走一步,手中法杖就在地上點上一下。
被鮮血浸潤的泥濘土地中,漫出金色光華,生出搖曳蓮花,又飛快凋零,散成瑩瑩金光朝天上涌去,形成不斷擴大的光幕。
在前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的年輕魔族仍在狂嘯,但部分魔族已經明白這和尚是什麼角色。
一定是靈界的和尚!
察覺不對第一時間出來查看的魔將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簇擁著另一個魔尊,同樣被一個平凡如同人類般的和尚逼得節節后退,潰敗逃回魔界。
漫山遍野的魔界大軍,從中央與前方開始,一起出現騷亂。
“那就是傳說中的無心佛子?”中央金車上休憩的魔尊天之漠終于露面。
他一手攬著一個嬌柔美麗的魅妖,一手端著酒壺喝酒,眼睛盯著空地上步步往前,在金光中顯得慈眉善目的和尚,表情中是少有的忌憚。
“傳說就是他當年一杖殺死天屠,我想看看他是否真如傳說中那麼厲害。”說罷天之漠看向金車旁的一個魔將,“你去會會他。”
因為抱著她的爹萬眾矚目,千也順便被無數人和魔族注視了,但她很習慣,還在相似的場景里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從前也有過這種場合,她也是被爹抱著,站在千萬人之前,不過那時候抱著她的爹還有頭發,發尾微微卷翹的紅色長發。
而且那時候爹抱著她是站在魔族的最前方,對著的也是一堆奇形怪狀的魔族,現在他們站在了對面。
千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時間變化,在她心里,魔尊就是爹哥的另一個名字,所以她坐在悟心的懷里,朝著遠處那個紅頭發張望,希望能看到更熟悉的面孔。
當那輛金車在魔族大軍中移動,來到最前方,慢慢露出金車上那個紅頭發,千仔細看了好幾眼,發現那是一張陌生的臉龐。
雖然也是紅頭發金色眼睛,但他是直直的頭發,發尾還帶一點金色,就是不一樣的。
周圍人都喊他魔尊。
千感到晴天霹靂!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戰場上,魔將領了魔尊命令蓄勢待發的時候,場中驀然爆發了一陣孩童的哭嚎。
千嚎啕大哭,手指不停指著魔尊天之漠的方向,焦急地向新爹告狀:“不是魔尊,他不是魔尊!”
“不是爹哥,不是這樣的。”
孩子委屈得不行,就好像被突然塞了個假冒的爹。
這突發事件,讓雙方都是一陣莫名。
但停滯僅僅是片刻,沒多少人去在意一個小孩的胡言亂語,雙方瞬間戰作一團。
有了悟心的結界,魔族人被壓制,無法再前進,只困在原地。
上千名控制陣法的修士不再被牽制,可以騰出手來對付魔族,眾多掌門長老也不用被天之漠和魔族長老魔將牽在另一片戰場,可以帶領弟子各顯神通,將魔族分而擊之。
戰場的中心變作悟心。
這個還抱著孩子的和尚衣角都帶著風塵灰土,腳踏在地上,仿佛走了遠路而來,不像他身后那些仙氣飄飄的修士。
他手中除了一根棍子沒有其他的武器,和對面高大猙獰,手拿大刀的魔將比起來,可說一句弱不禁風。
但靠近他的魔將只覺得每朝他走一步,身上就好像被壓上了一座大山,走到和尚十步之內時,他已經舉不動手中的刀,腳上用力得筋肉都凸起了,而和尚連動都沒動一下——他甚至還在哄孩子!
千哭得太傷心,鼻涕眼淚一把,連口水都哭出來了,悟心不得不先掏出她的小手絹給她擦拭。
自從把她帶到身邊,還是第一次見孩子哭成這樣。從答應要帶她去看魔尊,她路上就特別高興,一直在小幅度地搖擺身體,腦袋上兩個小揪揪不停晃,還時不時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
如同和父母分別許久,終于父母要來接她那麼高興期待。
內心嘆息一聲,悟心終于抬眼,他將孩子往上掂了掂,一手提棍平平敲了一下拼命舉起刀的魔將,在他渾身顫抖倒下時,從他身邊繞了過去。
金車上看著這一幕的天之漠捏緊了手里的酒杯。
好厲害的和尚!
悟心的法杖打過不少人,對弟子可以用來開悟,對蒙昧的妖可以開智,但那只是在對方并未亂造殺孽或有因果的情況下。
當對象換成殺孽纏身,執迷不悟的妖魔,這法杖就會變成最可怕的武器。
天之漠一腳踢開懷中抱著的魅妖,抽出武器刃牙擋住長棍。
黃鐘震響。
在他身后,仿若一個小宮殿的金車翻倒破裂,從里面逃出十幾個受到驚嚇的魅妖。
這些魔界最脆弱也最美麗的魅妖,是天之漠的玩物,此時主人突然間露出敗相,這些魅妖們驚慌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