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實在無聊,明真數次詢問她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玩,千每次都瘋狂搖頭,再問她就要哭了。
這天,印合大師傅又過來看了千一眼,他身上背著鋤頭等工具。
千問他:“你要去干什麼?”
印合大師傅答:“去把花生挖了。”
他說話向來簡潔,一般回答只有一句,但這次他難得多說了兩句。
“花生地就在這附近,你要不要和明得一起去看?”
明真趕緊推了推旁邊專心玩木屑的明得:“你和印合師傅一起去挖花生,和千一起去。”
千還在猶豫,印合大師傅又說:“那里離這里很近,還能看到這邊的塔。”
這話一說,終于是把千給騙走了。她拿著印合大師傅特地給她編的籃子,跟著去花生地里。
印合大師傅在菩提山上開了許多的田地,都在不同的地方,從前帶兩個孩子去過的那里是最大的一片,塔這邊的只有一塊不大的花生地。
印合大師傅鋤頭一掀,就有大把花生連著莖被翻出來。
他負責把花生挖起來,千和明得就一人提著一個小籃子,在后面挖出的土里翻找花生,從植株的根莖上把結的花生一個個摘下來。
采摘收獲,天然有一種治愈的力量。
千認認真真摘花生,頭也不抬,從蹲著摘到跪在土里摘,袖子褲子上都沾了泥巴。
摘了一天花生,連鞋子里都是土,脫下來里面一大片被踩成餅狀的土。
她終于肯在天黑之前就和明真他們一起回去。
第二天繼續摘花生,就這麼收了三天花生,千玩耍的地方從塔擴大到附近的田地。
新收的生花生,千還在地里摘花生的時候就吃過了,咬在嘴里時,花生殼上的泥都沒擦干凈,讓她呸呸吐了半天。
她不是很喜歡生花生的味道,等到印合大師傅把花生炒了,她就背起了一個布兜子,掛在身上,里面放了一兜炒花生,每天在塔邊轉悠的時候就咔嚓咔嚓吃著。
印合大師傅收完了花生,把地鋤了一遍,準備接下來用那塊田種藥材。
千和明真明得都去幫忙,明真在旁邊另開了一塊地,準備和印合大師傅學種藥材。
在此之前,明真都不知道,擅長做饅頭和種田的印合大師傅,最擅長的其實是“藥”。
千入寺幾個月,能長得這麼強壯,少不了他的食療。
千也拿著一把小鋤頭,和明得一樣,在明真劃出來的線里面使勁挖。
挖一陣累了,跑到一邊印合大師傅帶來的籃子里找吃的。
今天是鹽水煮花生,千最喜歡吃煮花生!
再配上印合大師傅燒的草茶,涼絲絲的,最適合這樣大太陽的午后。
就這麼過了兩個月,塔終于有了動靜。
因為悟心太久沒出來,千最近又開始焦急地繞著塔轉了,連帶著明真也開始著急,畢竟孩子每天都要問他十次以上“爹什麼時候出來?”
早上起床問,中午吃飯問,晚上睡前問,玩耍中途突然問,哪怕暫時轉移她的注意力,她想起來了還是要問。
明真感覺悟心師伯再不出來,他也快招架不住了。
悟心出塔的那天,千還是騎著小車在旁邊轉,最近天氣有一點轉冷,她多穿了一件小襖,襖上有兩個口袋,鼓鼓囊囊裝著花生。
她停下來掏花生吃,正咬著,就看很久沒動靜的塔小門被打開。
很尋常地打開了,既沒有突然白日驚雷,也沒有漫天紅霞異象,就是門打開鉆出來一個帶著青茬的圓腦袋。
千都還沒看清楚,瞬間就跑了過去,連手里剛剝開的花生米都掉了。
她哭哼哼地抱住許久沒見的大師爹,臉頰埋在他的僧袍里,半天才抬頭看,看清楚后她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因為大師爹進塔的時候,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家,出來后卻變成了一個臉嫩的少年人。
悟心現在看起來大約只有十五六歲,比明真還要年輕很多。
“千,還認識我嗎?”悟心的聲音也變得清脆。
千點頭,又把他抱得更緊了點。曾經見識過狗爹變爹哥,又親眼看著年輕大師爹變老的孩子,當然也能接受他突然變年輕。
更何況,他的神態習慣動作都和之前一樣。
久違地抱起孩子,悟心從手感就能得知,她又沉了點。
看孩子有一點怯怯,悟心腦袋歪向千,讓千摸了摸他的腦袋。
千摸著哈哈樂起來:“好圓,像一個球!”
悟心笑問:“難道不亮嗎?”
千搖頭:“不亮。”
大概是因為太新了,上面還有一層青色呢。
一手牽著千,一手拖著她的小木車走在路上時,遇到了明真和明得。
看到變得比自己還小的師伯,明真有些震驚,反應還沒有千快。
千已經牽著少年大師爹的手,蹦蹦跳跳地和他說話,她有很多話可以說,吱吱喳喳一下子不停,連蹦跶的時候口袋里花生掉出來都沒發現。
悟心停下去給她撿,千的話題便轉向了花生,自己去摘花生、摘了多少花生、什麼樣的花生好吃之類。
滔滔不絕,還咬開了一個給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