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沒死卻殘廢了,就是赫連曜一輩子的責任。
摸著左手的無名指,這里連著心臟,卻無法在讓赫連曜進入到里面了。
“夫人,夫人。”見她一直發呆,小喜很怕。
“胡媽呢?”
小喜一聽就變了臉色,“她在督軍府的刑房里,張副官說等您醒了后聽您的處置。”
原來是沒有逃脫,她還以為回來后就再也見不到胡媽了。
雪苼沒想到這次綁架事件會對她的人生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自己最親近信任的奶媽竟然是綁架自己的兇手。
那天,她正坐著插花,從鏡子里看到奶媽進來,剛要跟她說話,卻發現她手里的銀針刺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種麻醉藥不是刺入立刻昏厥的,先是眼前發黑四肢無力,然后才暈過去,這些癥狀跟著來的時候雪苼無聲的問她:“為什麼為什麼,我可是吃你的奶長大的,你和我的親娘又差了多少?”
她沒回答,蒼老的臉上一片漠然,就這麼看著雪苼倒下。
“去備車,我要去刑房。”
“夫人”小喜企圖阻攔,“您還是過幾天再去吧,身體好沒好。”
雪苼等不及了,她要去問問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這輩子才活了短短的二十年,卻沒有少經歷背叛,陳逸楓和尹錦瑟的背叛,婉娘和她女兒的背叛,這些她都沒怎麼難過,那是因為他們在她心里根本不重要。
但是胡媽不一樣,她是媽媽的陪嫁丫頭,從自己生下來那天就開始吃她的奶,這些年她始終陪伴在自己的身邊,關心她維護她,她一直覺得除了爹沒有人能像胡媽那樣對自己好了,可是到頭來她竟然背叛了自己。
一想到這個,她的心臟就被巨大的悲傷占據,如同洶涌的海水沖擊著胸口,讓她喘不上氣。
聽到雪苼要見胡媽,張副官忙親自安排,他帶著她去了刑房。
那扇厚重的鐵門緩緩打開,一線光亮隨著門的寬度緩緩地變大,雪苼站在門口,眼睛浮上了一層水霧。
第一百零四章:不如歸去
刑房雪苼不是第一次來,可是無論來多少次,她都感覺到害怕。
聽到聲音,綁在刑架上的胡媽抬起頭來,額前的亂發遮住了她散碎的目光,雪苼看到了一張溝壑縱橫蒼老的臉。
她發白干裂的唇動了動,似乎在說什麼。
雪苼環顧左右,發現了一個大黑陶碗,便倒了一碗水放在她唇邊。
胡媽很復雜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大口的喝起來。
她很可憐,就像垂死的老獸跋涉過烈日黃沙的大沙漠,好容易找到了水源,與其說用嘴巴喝不如說用精神喝,到嘴里的水不過幾滴,剩下的幾乎全潑灑在衣服和地上。
雪苼眼圈兒發紅,她沒有憤怒只有悲戚,她覺得應該永遠都不會背叛她的人背叛了她,她覺得自己就像被親娘賣掉的孩子,心里扎上一根根的細針,然后再一根根拔,帶出大片新鮮的血肉。
深吸了一口氣,她把碗放下,用手里的帕子給胡媽擦著臉上的水,她動作很輕柔,輕柔的一如夏日里胡媽在她帳子里唱的歌謠,拍在她身上的手。
咬住唇,她的眼淚奔涌而出。
胡媽臉上的水也越擦越多,多的怎麼擦也擦不完,那是眼淚,從她渾濁的老眼里流淌出來。
雪苼扔了帕子,抓著她的衣襟猛烈的搖晃起來,“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哭,把我送入豺狼手的那一刻你不該是覺得我死了嗎?為什麼要哭?”
胡媽泣不成聲,“小姐,小姐,我對不起你,你殺了我吧。”
“殺你?”雪苼眼睛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我是孩子是女兒呀,羊跪乳鴉反哺,我是吃你的奶長大的,你要我殺你?胡媽,我恨我太善良,明明你對我做了這種事,我還一直問我自己,問我們尹家哪里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沒有,都沒有。老爺太太還有小姐你都對我恩重如山。”
“那你為什麼?”雪苼竭斯底里的吼起來,她壓抑的情緒借著這個端口全部爆發出來。
“小姐,一步錯步步錯,我身不由己畜生不如,還請小姐殺了我。”
“既然無仇無怨你是不是效忠某種組織,胡媽你跟我說實話。”
胡媽忽然眼睛里冒出驚駭的光芒,仿佛眼球被割裂破碎,“小姐,你不要問,什麼都別問,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胡媽……”雪苼按住她消瘦的肩膀,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麼,都到了這種地步,是有什麼不能說的。
“小姐”胡媽的聲音忽然變得虛弱起來,“我找老爺和太太贖罪去了,以后你自己要當心身體,好好保重,你是神選定的,要小心何……”
最后幾個字模糊不清,雪苼用手背擦擦眼睛,“胡媽你說什麼?胡媽!”
“夫人。”她的尖叫引來了張副官和幾名手下,他們看到綁著的老年人眼球突出,七孔流血。
“夫人別看。”張副官捂住了雪苼的眼睛,把她往外拉。
雪苼拉開他的手,“張副官,放開我,那是我奶娘,僅次于我生母的人,我要送她上路。”
張副官忙讓手下把綁在胡媽身上的繩索解開,卻叮囑雪苼,“夫人小心有毒,我覺得這好像湘西等地的毒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