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苼聽了他的話差點栽到池子里,她緊緊捏住手絹,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赫連曜,有你的這句話已經夠了!
軍裝男人愈走愈遠,炎炎夏天只剩下個尾巴,盛開在蓮池里。
那天,長安終究是跟著莫憑瀾走了,他們說了什麼雪苼并不知道,但是她能看到長安眼睛里清晰的恨意。
莫憑瀾臨走時候笑著說讓雪苼多去陪陪長安,雪苼開玩笑似的說那你好陪著何歡兒嗎?莫憑瀾果然變了臉,罵雪苼歹毒,雪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說這些話不過是替長安說的,現在依照長安的立場,是不能對何歡兒有一點不敬的。
人家救了他們母子倆,要是長安再不知恩圖報,會被說成畜生都不如。
他們都走了,世界好像一下變得安靜了,雪苼懨懨的走進書房,倒在鋪著竹席的榻上,斜對面有個電風扇在轟轟的制造冷風,那是赫連曜讓人從國外買回來的,軍火中夾帶著電風扇。
起身,去關掉,這種外國的玩意雖然涼快,但是扇的多了容易偏頭痛,她抓起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忘掉那個男人,不過是需要時間罷了。
唱片里,是誰咿咿呀呀在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從那天開始,雪苼的日子果然恢復了平靜。
門口的侍衛撤去,換上了黑衣的保鏢,小馬是這群保鏢的頭兒。他從西山軍營回來后整個人都并不一樣了,連眼神兒都倍兒亮,跟脫胎換骨一樣。
經過這些天的調養,雪苼的氣色好了很多,但是人依然沒有胖起來,她覺得等夏天過去就好了,天涼了就喜歡吃飯了。
赫連曜說到做到,真的從她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樣,大街小巷云州城變得寬闊無比,就是偶爾看到穿著軍裝經過的軍人,雪苼心里都會悸一下,生怕遇到他。
后來她才知道自己是多慮了,赫連曜不在云州,聽說帶著傅雅珺去外地看病。
轉眼就過了大半個月,昨晚兒下透了一場雨,早上起來開窗的時候一股子涼意撲面而來,雪苼不由得抱緊了肩膀。
原來燥熱的夏天已經過來,秋來了。
雪苼難得的好興致,她沒顧上梳洗,便打開畫稿本子設計云州貴婦們的秋裝。
雖然現在她是赫連曜下堂婦的名聲傳的沸沸揚揚,但是尹大小姐靠著赫連少帥拿回了自家老宅和鋪子,甚至還弄到了陳逸楓的工廠,她現在儼然是云州最有錢的女人,她的經歷成為傳奇,云州的閨閣里整天說的都是她那些不要臉的故事,這些女人們有多鄙視她就有多崇拜她,她的穿衣打扮儼然成了云州的典范。
不過她現在的重心都放在了工廠上,眼看著赫連大軍就要冬天的軍需了,工廠雖然一切運作正常,但始終缺一個懂技術和管理的心腹。
小喜走進來,她穿著一身豆綠杭羅旗袍,袖子是到肘彎的長度,黑色滾邊,襯得她皮膚又白又年輕。
小喜的兩條鞭子已經打散了,雪苼帶她去剪了個現下流行的女學生頭,別個鑲鉆蝴蝶發卡,一點也看不出以前的小丫頭氣,倒是像個剛進學堂的大小姐。
見到雪苼一直看她,小喜有些手足無措,做慣了活計的手都不敢去碰那細軟的旗袍,“小姐,我真要這麼穿嗎?”
現在又改回來了,不叫夫人叫小姐。
雪苼點點頭,“多美!小喜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我要教你店里的管理,跟著我學看賬本兒,再也不準干那些端茶倒水鋪床疊被的活兒。”
小喜愁壞了,“小姐,你就花錢雇個女學生吧,我懂什麼呀。”
雪苼搖搖頭,“我不喜歡用外人,你給我好好學,學不好就別吃飯。”
小喜知道雪苼是為了胡媽的事兒有陰影,她只好勉強答應,“小姐,那你一定要對我有耐心,我很笨的。”
她不笨,雪苼比她自己都知道。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貼身女秘書了,喜秘書,你說說我們今天的行程安排吧。”
小喜對于這個怪異的稱呼十足的別扭,“今天您要復查,去教會醫院,然后再去工廠一趟,前段時間港島的朱先生給您介紹的那個紡織技術人才今天到。”
雪苼拍著腦門兒,“看我這記性,趕緊吃飯,先去醫院。”
今天天氣涼,雪苼出門的時候換上了一條酒紅色長褲,褲腳又長又闊一直垂到腳面上,需要穿高跟鞋才好看,偏偏她上身穿了一件灰色暗花的襯衫,像男人一樣在褲子上插了個背帶夾,挽起長發扣了頂帽子,既帥氣又嫵媚,放眼整個云州,也就雪苼敢這麼穿。
醫生檢查完畢后看了看雪苼,欲言又止。
雪苼倒是很看得開:“醫生,有什麼您直接跟我說好了,大不了是生不了孩子。”
醫生當然知道她是誰,雖然傳言她已經離開了赫連曜但還是不敢得罪,“夫人,您調養的不錯,再過兩個月估計就能來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