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苼一身男裝在車子上,她的帽檐壓得很低,上車后倆個人的手緊緊攥在了一起。
車子一路疾馳,向著碼頭開去。
赫連曜一直隱藏在暗處,等著他們離開后才松了口氣。
他問張副官:“碼頭那邊都安排好接應的人了嗎?”
張副官點頭,“雖然碼頭是莫憑瀾的地盤,但是我們的安排很周密,應該萬無一失。”
忽然,赫連曜問道:“陳橋呢?”
陳橋是赫連曜的副手,天天就跟張副官一樣,幾乎和莫憑瀾形影不離。
張副官心下一緊,“一直沒看到他,從莫長安進醫院就沒有看到。”
赫連曜皺著眉,手緊緊的握起來,大約思考了半分鐘,他忽然喊道:“不好,趕緊去碼頭!”
第一百三十三章:她死了
赫連曜喊著要去碼頭,張副官大概也明白了什麼意思,他立刻讓人開車,在車上對赫連曜說:“少帥您的意思是我們中計了?”
“嗯,莫憑瀾果然高明。莫長安要生孩子他就先把碼頭這里給堵死了,我估計現在陳橋一定在碼頭上嚴密監督,而莫憑瀾……他說不定也已經到了。”
張副官急的直抹汗:“那夫人豈不是有危險?”
“慌什麼?他莫憑瀾大不了不讓人走還能做什麼?莫長安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的,但是這次走不了莫長安是真的逃不掉了。”
張副官還是有些坐不住,“少帥,他這個人深不可測,我們跟他合作就是與虎謀皮,他現在還不是余州之主,要等他成了余州督軍,我們不就多了一個強大的敵人嗎?為什麼不能把他給……嗯!”
看著張副官手下殺的動作,赫連曜冷哼一聲,“別說你殺不了他,莫憑瀾也不能死。
余家軍和他手里的幫會一旦落入別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設想,在他手里起碼暫時是對我們無害的。”
見張副官還是一副懵懂,赫連曜恨鐵不成鋼的說:“莫憑瀾橫跨余云兩州的勢力恐怕不是一般軍閥能比的,我們現在只能和他交好,他也不傻,犯不著和我們為敵,至于最后,”說到這里,赫連曜忽然扯唇笑,“最后,誰又能知道呢。”
這句話說的有些玩世不恭,其實幾個字里已經腥風血雨,大有馬革裹尸的悲壯之情,不是軍人不會懂。
碼頭上,車子停下,小馬先下來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才拉開車門讓雪苼出來。
雪苼穿著淺色細條紋褲裝,同色的西裝馬甲白襯衫,頭上扣著一頂灰色帽子,她呼吸了口帶著咸味的空氣,左右走了幾圈兒沒事才暗示小馬把車里的人給拉出來。
長安也戴著帽子,大大的帽檐下垂著面網,蓋住了她的臉,身上一件黑色的裙子,但無論如何也蓋不住她的肚腹。
雪苼握著她的手,“快走吧。”
長安面網后面的眼睛淚光閃爍,“你要保重。”
“放心,我會好好的在這里等著跟你見面的那一天。”雪苼的眸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到底還是不放心。
小馬催促,“小姐,快上船吧。”
雪苼抱了她,貼在她耳邊說:“在這衣服的里子里我給藏了一張支票,錢不算多,但是夠你和孩子生活幾年的,你到港島就去換了存單,知道嗎?”
長安緊緊的抓著她的胳膊,“雪苼,我娘害了你,但你……”
“別說那些,這是我和你的好姐妹情意,長安,我這輩子能承認的姐妹也只有你。”
從孩提到少女再到人婦,她們共同走過的光陰落在身后已經是厚厚的一層,那是日復一日積淀的深厚情意,那個小時候開始她有一塊新奇的糖果她有一個稀奇的玩具都要一起分享,到長大后旦夕禍福一起承擔,她們倆個的深厚情意不經歷過的人根本不會懂。
長安松開雪苼,毅然轉身而去,雖然她懷孕了,但是步履穩健,仿佛間雪苼又看到了那個鮮衣怒馬少年任性的莫長安,一襲紅衣一匹白馬,她跑遍了云州大小街巷。
汽笛長鳴,是催促離別的聲音,雪苼忽然很討厭碼頭。
就在她掏出手絹拭淚的那短暫時刻,忽然小馬驚叫起來,“小姐。”
“什麼?”雪苼一愣,雖然看到了站在船上的莫憑瀾。
他一襲白色長袍,背著手站在甲板上,太陽光勻稱的灑在他頭頂上,如此玉人卻像個惡魔一樣把雪苼嚇呆了。
何歡兒果然不能信,她不是已經勾留住他了嗎,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里?
雪苼的手緊緊攥著手絹,她想跑下去上船,卻給一雙大手死死的拉住。
是赫連曜,他也出現了。
雪苼有些慌,她調動赫連曜的侍衛是沒有跟他打招呼的,但他能找到這里說明他本來就是知道的,那麼他……是他跟莫憑瀾通氣兒的嗎?
她腦子亂,根本不知道自己想什麼,只聽到赫連曜在她耳邊說:“別胡思亂想,不是我。”
船上,長安和莫憑瀾面對面站著。
海風揚起長安的面網,她的眼睛在網格后面只看到點點晶瑩。
從最初害怕的顫抖到鎮定下來,長安用了沒有一分鐘。
她微微偏過頭,看著海面上掠過的一只青灰色海鷗,“你是不打算放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