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站起來瞪了她一眼,“我說他瘸了,你聽到了嗎?”
雪兒終于抬起頭,她勾起的粉紅嘴角微微有點歪,“是嗎?”
“雪苼!”長安叫出了許久這個不曾叫過的名字。
女人一愣,聽到這個名字她總有點前世今生的感覺,稍微收攝心神后她才說:“不是叫雪兒嗎?為什麼要喊那個名字?”
“喊你這個名字是讓你正視過去,他出現了,你的生活平靜不了。”
雪苼放下竹剪刀,坐在了長安對面,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后才說:“我們不是要走了嗎?山長水闊,以后永不相見。”
莫長安敲敲桌子,“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莫憑瀾藏了你兩年,為什麼這個節骨眼把你給放出來?”
“他是壓根兒就不想讓你走,卻又不能食言,所以他讓我暴露在赫連曜面前,他想讓赫連曜糾纏我從而拖住你的步子。”還是那般輕巧,就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長安給氣笑了,“原來你什麼都知道呀,我還以為你是真傻,可往下我們要怎麼辦?必須離開,在這幫王八蛋中間周旋不會有結果的。”
“可是我們沒有絕對的自由。長安,有些事是我們躲不掉的,見了也不一定沒有好處,也許我們可以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
長安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你還想打仗嗎?不能再死人了,我害怕。”
雪苼拿開她的手搖搖頭,“你以為我要報復嗎?我沒那個力氣,再說了,他有什麼值得我報復的,這個男人對我來說只是個男人而已。”
長安看著她的眼睛,現在的雪苼跟三年前完全不一樣了,她的眼神幀靜安然,卻沒有了以前的清澈純凈,那里就像無波的水面,你看不透到底有多深。
當然,她自己不也是?經過了那麼多如果還能單純才見鬼呢。
拉著雪苼她壓低聲音問道:“你到底有什麼法子,別賣關子。”
雪苼看了她一眼,“有,我們到時候必須搏上一搏。”
長安握住了她的手,“好,我聽你的。”
兩個人正說著話,保姆把皓軒給送進來,他邁著小短腿走過去坐在雪苼的腿上,興奮的說話都結巴。“媽媽,我我我剛才……”
雪苼打斷他,“好好說話。”
孩子一向怕媽媽,忙緩了一下才說:“媽媽,剛才我遇到一個伯伯,他長得好高,比爹爹還高,皓軒能長他那麼高嗎?”
雪苼捧起皓軒的小臉兒,“能呀,只要你好好吃飯,菜和肉都吃,一定比他還高。”
“真的嗎?那我們什麼時候開飯?皓軒要飯飯。”
雪苼皺眉,“這才吃飯多久?你的帖子臨了嗎?你的古詩念了嗎?你的算數學了嗎?不要以為離開余州你就休假,余皓軒,到十八歲之前你沒有假期。”
“爸爸。”皓軒立刻從雪苼腿上跳下來,跑到了長安身邊。
長安抱著他哄:“好了,不要聽你雪媽媽胡說八道,我們的皓軒才多大呀,要學習慢慢來,咦,這是什麼?”
長安從他口袋里一摸,摸出一支亮閃閃的鉑金懷表來。
皓軒伸手去搶,“給我,這是赫連伯伯給我放照片的,把我和媽媽的照片放在這個地方,我看到他就是把他和一個女人的照片放在這里。”
長安把懷表沖雪苼揚了揚,“百達翡麗的鉑金表,少說也要幾千大洋,他就這樣送給孩子了。”
雪苼生氣了,“余皓軒,我怎麼跟你說的?怎麼可以隨便要陌生人的東西?”
皓軒顯得很委屈,癟著小嘴講理,“第一,赫連伯伯不是陌生人,陌生人能進我們家門嗎?第二,我沒隨便要,是我用一顆朱古力換的,那可是我最愛吃的朱古力。”
對于一個孩子來說,一支鉑金懷表比不上一顆朱古力,畢竟糖果才能給他帶來快樂,要不是赫連曜說這東西能放照片,他連要都不要。
長安幫孩子把懷表裝進口袋,“行了,反正你百歲生日他都沒到場,就當給的見面禮,一會兒叫人給我們拍個照片放里面去。”
雪苼面沉似水,“就你慣著他。”
“他是我們的心頭肉,不慣著他慣誰?而且你放心,我們皓軒一定是個好孩子,慣不壞的。”
雪苼也是無奈,“行吧,你們兩個去照相,我不照。”
“雪苼,你還說你過去了,可是你這不照相的毛病怎麼就過不去。”
雪苼沉默,過了一會兒她才捻著指尖說:“哪怕是生場病都會有后遺癥,更何況是一場死亡。”
那年,大雪封地梅花飄香,他和她在站在紅梅樹下,他軍裝筆挺,她紅衣翩翩,她依偎在他懷里笑的甜美,可是隨著閃光燈的寂滅,他們倆個人之間變成了永遠無法觸及的黑白。
后來,大概是在皓軒一周歲的時候,長安要大家拍個全家福,可是面對照相機,雪苼額頭冒冷汗渾身冰涼,無論如何也不肯照相,最后只好讓長安抱著皓軒照了,那年的事在雪苼心里是陰影,她怕那閃光燈之后,一切都是黑白顏色的分離。
赫連曜從上車開始一句話都不說,一直回到了宅邸也是這樣。
張昀銘悄悄的問石頭,“這是怎麼了?余州那位罵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