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她始終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屋頂,等莫憑瀾要給她換衣服抱出門的時候才說:“不必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有數,你要是真心疼這個孩子,你就讓去墳地看看我爹。”
莫憑瀾是不會同意的,但是又不敢直說,他尋思了一會兒才說:“長安,這墓地一定是要去的,但等孩子安定一下再去好嗎?”
長安竟然出奇的好說話,“那我想去秋心齋待會兒。”
莫憑瀾這個答應,抱著她去了莫如前生前住的屋子。
府里的人做事麻利,莫如前的房間已經收拾的干干凈凈,但是他的東西都沒有動,還是擺放在床上,大概莫憑瀾也想到了長安醒了一定要來。
長安指指那張床,“你就把我放上吧。”
莫憑瀾其實不太樂意,雖然說換了新的被褥寢具,但終歸莫如前是在這床上死的,他怕陰氣重傷了長安和孩子。
但是長安很執著,他只好把她給放上去。
長安抓了被子蓋在身上,“你走吧,我想在這里住幾天。”
這個他拒絕不了,長安沒有給爹守靈送殯,用這種方式懷念也不為過。
他現在拿不準長安對孩子的態度,以前他還能用莫如前威脅,現在人沒了,萬一長安不要這個孩子怎麼辦?
長安臉色還有些發紅,燒并沒有完全退下來,但她腦子卻清明的很,一眼就看穿了莫憑瀾的擔憂,“不放心,我不會跟孩子過不去,藥我好好吃,我會保住這個孩子。”
莫憑瀾沒覺得長安會騙他,在一起這麼久了,他了解她的善良和守信。
“那我出去,你有事就喊人。
長安,逝者已矣,爹也希望你好好的。”
長安眼里無淚,淡淡的點了點頭。
莫憑瀾出去后卻不敢離開,在門口蹲下。
小海心疼他,卻也不敢勸,去搬了個小板凳來,又給他拿了披風。
這幾天莫憑瀾也遭罪,白天要處理葬禮的事情,晚上要守靈還要去看顧長安,他眼睛里全是紅血絲,好幾天都沒好好睡個覺了,飯也沒怎麼吃幾口。
他擅作主張,讓廚房給熬了燕窩粥,給他端了過來,當然也順便給長安做了一碗。
莫憑瀾贊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送給她送進去,讓春桃伺候她喝點,別說話刺激她。”
屋里春桃在,勸著長安喝。
但是長安一口都沒喝,又端了出來。
莫憑瀾嘆了口氣,也沒敢去逼迫長安。
長安在莫如前屋里一躺就是三天。
也許是爹在保佑她,倒是把燒給退了下來,下身也止住了血,甚至能起來走動了。
但是莫憑瀾依然不敢去刺激她,每天都只是隔著門站著陪她。
這天,長安去了父親的書房。
莫如前文武兼備,書房里很有多書。
以前,他在這里處理事物的時候長安總喜歡來搗亂,拿著毛筆亂畫,他也不生氣,把人撈上膝頭喂她好吃的,還給她講故事。
大一點,他希望長安多看看書,偏偏她是個不愛讀書的,反而雪苼喜歡,每次看到莫如前的藏書都拔不動腿。
她看書自然就不跟長安玩了,長安就生氣,以后她來就把書房給鎖了,不讓她來看書。
想起這些往事,長安的眸光不由得放在那張鋪著大紅墊子的太師椅上,依稀淚光中,她仿佛看到了爹坐在那里,沖她微笑。
“爹!”
她喊了一聲,卻沒有回應。
太陽光從窗戶投射進來,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光柱,她能看到光柱中有細小的塵埃在上下飛舞。
那一刻,她意識到那個毫無理由的寵愛她的人再也看不到摸不著的時候,心跟攪碎了一般,疼得彎下了腰。
“爹,你為什麼不要長安了?你說要保護長安一輩子的。”
錐心刺骨的疼痛幾乎要把她給擊碎了,她蹲在地上,捂著臉卻哭不出眼淚。
可能是發燒燒的,她現在眼睛里酸脹的厲害,卻哭不出眼淚。
不能哭就不哭,她的眼睛落在書架最底層的書上。
她看到了一本繡像西游記,她不愛讀書卻喜看這字少圖多的,這本書還黏著她小時候的口水呢。
這樣想著,就把書給抽出來,一頁頁細看著。
忽然,一頁紙張從書里落出來,她粗略一看,竟然是她娘的筆跡。
她拿起來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細白的額頭出了一層虛汗,她就像給施孫悟空施展了定身術一樣不能動彈。
“夫人,夫人。”春桃在外面叫她。
長安頓時手忙腳亂,她把信紙匆忙藏在了身上然后把書放回去。
春桃已經走進來,卻沒有看到她,“夫人,你在嗎?”
“我在這里。”她腿已經麻木,竟然站不起來。
春桃忙把她給扶起來,“怎麼坐在地上,這涼的,沒事吧?”
她蹲下,給長安揉腿揉腳。
長安這才松了一口氣,她手搭在碧桃肩膀上,“送我回去吧,我有些冷了。”
她回的是自己的房間,而不是莫如前的。
她知道無論在哪里都有莫憑瀾的監視,而且在爹爹的房間里只會引起他更多的關注,還不如回來讓他放心。
外面有喧嘩的聲音,好像誰在吵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