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依舊帶著藍布印花的圍巾,可臉上已經不用摸灰已經黑了許多。原來這些日子她跟著耿青出海故意把自己曬黑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個漁夫的女人。
伸手拿起放在笸籮里的針線,長安有些失笑,還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做針線的這一天。
紅色薄綢上歪歪扭扭繡著一直鳧水的鴨子,她覺得以后她不用跟孩子說這是鴛鴦,誰規定了肚兜上非要繡鴛鴦芙蓉花?她偏偏就繡個鴨子狗尾巴草,當然了,主要是因為她繡不出鴛鴦和芙蓉花。
手放在肚子上,她心里微微暖著。這孩子月份越大她那種母愛的感覺就越強烈,真沒想到自己也要做媽媽了。
把繡花針往頭上磨了磨,她計算著耿青去的時間,怎麼還沒有回來呢?
耿青提著豆腐腦走的很急,他心里也著急,生怕豆腐腦涼了,更怕長安等急了。
前方,忽然有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慢慢抬起頭,看著對面男人白色衣袖上的銀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手一抖,豆腐腦已經掉在了地上。
莫憑瀾低頭,看著白花花紅通通的一地,那密長的睫毛便垂下擋住了眼睛里的斑斕顏色。
陳橋上前緊緊扣住了耿青的手,對著手下說:“帶走。”
“莫憑瀾,你不要去打擾小姐了,你是要逼死她才甘心嗎?”
莫憑瀾慢慢折起衣袖,露出里面碧水一樣淡淡的青色,他看著耿青,不屑的說:“難道讓她跟著你當一輩子漁婦嗎?耿青,你怎麼敢!”
耿青漲紅了臉,額頭的青筋一跳一跳,他剛要說話卻給陳橋狠狠的捶了一下,登時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莫憑瀾看了陳橋一眼,陳橋忙說:“少爺,我們還是先去找夫人吧。”
長安等的肚子都餓了,她揉著咕咕叫的肚子忽然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
她忙抬頭看著外面,果然見青布簾子挑起。
她舉起手里的肚兜向著外面進來的人炫耀:“看看這個小肚兜,我繡的鴛鴦成了鴨子,敢問哪個女人能有我這樣一手好活計?”
她的話剛說完,卻看到了一只骨骼清雅白皙修長的手……
瞳孔在縮小,她緊緊捏住了手里的薄綢。
莫憑瀾慢慢走進來,這小小的船艙因為他的進入變得狹小起來。
桃花眼深了深,他用盡了力氣才藏住了自己的痛楚,面無表情的打量著這個離開了他好幾個月的小女人。
黑了瘦了穿著樸素戴著頭巾,沒有以前紅衣打馬的恣意飛揚,更沒有了金粉閣舞臺上的嫵媚狂放,她安靜的坐在那里,手里捏著繡布,手指粗糙,變成了一個普通婦女。
他的瞳孔一寸寸收縮著,這個耿青,沒有能力養她卻偏要養,看看她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長安的心里說不出的恐懼。
第二百八十四章:琴瑟和鳴
她緊緊捏著手里的薄綢,下意識的把自己的肚子往小桌幾下藏。
可是已經晚了,莫憑瀾已經發現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那樣子,像是四五個月的樣子,她衣服穿的寬松根本看不出來,要不是她下意識的動作,他根本不會注意。
瞳孔縮的更緊,莫憑瀾的心跳卻快的不像話,這孩子……還在。
本來,他是沒懷疑孩子流掉的。
長安從一開始就出現了小產現象,那天又流了那麼多血,護士還給了他一瓶血肉。
可是后來她從醫院逃走了,幾個護士醫生竟然都是假的,他自然就懷疑了孩子還在。
但是他又怕,怕即便當時孩子保住,但長安恨他外面又那麼兇險,孩子還是會遭遇不測。
金粉閣的那次花魁大賽,他親眼看著長安肆無忌憚的跳舞,他更以為孩子沒有了,否則她又怎能跟沒事人一樣。
再后來她中槍跳湖,別說孩子了,就是命都不知有沒有。
他惱他怒,他慫恿赫連曜火燒了七步街殺了楊四虐死金娘,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用,他救贖不了自己。
可即便心里疼得要死,他還是要裝著很開心的樣子,到處去跟人說何歡兒懷孕了。
尤其是在雪苼面前,他裝的特別開心,雪苼也罵的更狠。
沒事,他不在乎,自古要成大事者兒女私情算得了什麼,她莫長安死了也好,從此再無什麼能威脅到自己。
可當陳逸楓走到他前面,說能提供長安的消息時,不管是真是假,他覺得自己那顆枯死的心一下就活過來了。
現在看著她黑了丑了,他心里卻覺得她最美,再看到她的小腹,他的心幾乎要飛起來,他的長安沒事,他的孩子沒事。
可是,這一切都只能藏在心里,他在面上還要表露出對長安的憎惡和變態的掌控欲。
長安的手伸到了笸籮下,就要把槍拿出來。
莫憑瀾早已經洞悉她的意圖,用手給壓住,他深深看著她,眸光似繾綣,“長安,孩子還在。”
長安眸子猩紅,想要擺脫他,“莫憑瀾,你不要自作多情,我雖然懷孕了,但孩子不是你的。”
她的話成功惹惱了莫憑瀾,他瞇著眼睛,雙眸如寒潭,對著門口說:“你說的人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