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撇撇嘴,又回到了自己那邊。
太陽曬得她熱,便脫下了西裝外套,只穿著里面跟西裝同色的馬甲和襯衣。
莫憑瀾瞟了一眼,看到了馬甲領口的起伏。
他的眸色不由得深了幾分,有些心不在焉,心思已經不能全部放在釣魚上。
可即便這樣,那魚卻還是來找他。
浮標晃動釣竿下沉,一看就是條大魚。
長安這里一條魚都沒釣上來,看他又來一條不由得心動,慌忙跑過去握住了釣竿,“讓我來。”
莫憑瀾笑著由她,手卻扶著她的腰,怕她掉落江里。
這收桿也是有學問的,長安只覺得細細的釣竿下沉,那頭勾著魚活蹦亂跳做最后的掙扎,特別的沉重。
“不要慌,一點點往回收,它咬緊了鉤子就逃不掉。”
說話間,一條大魚帶著水花躍出了江面。
好大的一條魚!
估計要有小半米,銀色的鱗片在太陽下閃光,鋪展開的魚尾跟小扇子一樣,而濺起的水花更像是珍珠灑落。
長安都驚呆了,好大的魚呀。
莫憑瀾也是意外,這是不是江心,哪能釣上這麼大的魚?
小小的釣竿撐不住魚的重量,而長安也被拉著傾斜。
莫憑瀾忙站起來抱住她的腰,把她整個人都納入到懷里。
長安雖然顧不得此時倆個人的,卻怪他不幫著自己,“你干什麼,趕緊幫忙呀。”
“我把你給穩住,弄翻了船可怎麼辦?”
說著,他用力夾著她的手臂,一點點把魚給拉上來。
細細的魚線在空中畫著危險的弧線,眼看著那魚在太陽底下蹦達。
一番手忙腳亂,倆個人才把大魚給弄上來。
可就在魚摔上船板的時候,細細的魚竿應聲而斷。
長安抹著臉上的水花,大聲感嘆,好險。
莫憑瀾卻拿住了還在亂蹦的魚,喊了侍衛過來用網給裝起來。
得了這麼大的魚,長安興奮的了不得,非要去看。
莫憑瀾把人給抱住,“長安,別去了,陪著我站會兒。”
他臉上也有水,掛在發梢睫毛和臉上。
長安仰頭,看到了他的那道傷疤。
經過了三年的時間,傷疤越來越淺了。
要是不上心,還以為是他一根落下來的頭發。
她是第一次用心去看這道傷疤。
他說當初是為了用苦肉計故意讓何歡兒的人砍中的,可是這是臉,哪怕當時多用力一分,他的眼睛可能就會瞎了。
莫憑瀾這個人真是的,不僅對別人恨,對自己更狠。
就看他對自己的這番作為,那麼他對自己做的也在情理之中,就沒什麼奇怪了。
“疼嗎?”長安忽然問。
莫憑瀾開始沒明白,皺著眉頭看她。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就像被江水沖洗過一般。
他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意,拿著她的手放在眉心,“不疼了,只是當時的感覺不好受,覺得臉都要裂開倆半了,生怕以后你見到我不認識。”
那個時候還有心想找個,但長安沒覺得他開玩笑。
他這個人對自己太狠了,估計就算傷成這樣也沒有躺下,該干什麼就去干什麼。
他又說,“其實我又覺得你不會嫌棄我,但是怕孩子害怕,怕嚇到了相思。”
這些年他一定很難過吧,幸好有相思。
第一次,長安從他的角度去想了問題。
大概是要離開了,有一種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感覺,她竟然覺得豁然開朗起來。
沒有再推開他,反而乖巧的伏在他懷里。
暖暖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青山綠水,美的跟夢境一樣。
忽然,遠遠的聽到了江上傳來女人的唱歌聲。
這是漁家女在撒網捕魚時候唱的漁歌。
長安從他肩頭側望過去,遠遠的好像有幾艘小船,但看不太清楚,那歌聲也是似有似無。
她不禁感慨。
三年前這天下是個什麼局面?
到處是兵荒馬亂,到處是逃荒的人,孤兒城隍廟里都擱不下。
那個時候的她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家,想的是自己的愛恨情仇,卻不知道身邊的這個男人把他自己的愛恨情仇衍生到了國仇家恨,愣是開辟出一番新天地來。
現在的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也是有他一份大大的功勞呀。
這些,長安竟然是第一次想第一次做。
就好像對雪苼來說,赫連曜在關鍵時候放棄她,說是為了自己的江山霸業,可是也救了云州一城的百姓呀,說的更大些,是天下的百姓。
女人和男人的格局總是不一樣,她們的眼光太窄了嗎?
長安又否認,女人總是把家庭放在第一位的,她們沒有錯,男人也沒有錯,錯的是這人生這世界。
莫并不知道長安在這一曲漁歌的時間里腦子里已經千帆過盡,想到了人生萬千。
“
莫閉著眼睛享受她溫暖的懷抱,忽然聽到了輕柔的聲音撩過了自己的耳朵。
似有還無,不知道真假。
他猛然松開,抓著長安的肩膀看著她妖嬈的眼睛,"長安,你是在叫我嗎?”
長安眸色朦朧,里面映著山水的倒影。
“什麼?”
他聽錯了嗎?他一定是聽錯了,長安是不會再那麼叫他的。
他眼神暗淡下來,拉著她的手進入船艙,“走,進去,外面風大了,我們進去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