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鶴和蘇櫻有樣學樣,也都分了楊一和楊四一半,林呈則直接把自己手里的飯團遞到了他爹嘴邊,林郅愣了一下,明白過來,咧開嘴,笑了笑,和兒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了這個粗糧飯團。
就這樣,林郅也能感覺到人群里有些人,盯著他們露出不善的眼光,不過他并不害怕,想他們一兩個的也不敢對著自家這邊起歹意;看看他身后這仨鐵塔一樣的兄弟,哦,當然楊四稍微不那麼偉岸了一些,但也足夠震懾這些人的了。
稍作休息之后林郅憑著自己現在這張臉的優勢,去和不遠處的一個老漢搭了話,得知他們是要往太原府和直隸而去,他們也就順勢跟了上去,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人群。
第116章 逃荒路上的懦弱農夫爹12
跟著人群一起行動好像除了不能隨便吃肉,并沒有什麼太多不好的,當然這個是針對于本來就在逃荒路上行走過的林郅父子和蘇鳴兄妹;
還有楊家幾個護衛那就更不必說了,想來之前經歷過的要比這逃荒難多了。
但是楊小公子就不一樣了,除了每天被仇敵追殺的日子,他還只是個七歲的富家小公子,自然是看不得這些災民受苦的樣子,就比如說現在。
“大伯,我們真的不能給那個爺爺點兒吃的嗎?”,楊鶴頂著整張被抹的黑乎乎的小臉,看向林郅的眼神充滿了期盼。
再加上林郅出發前對他們衣服的‘加工’--也就是在裸露的河床里滾上幾下,再特地拆了幾個顏色不同的布料打造出來的補丁服;
楊小公子站在這些流民堆里,確實沒有什麼太大區別,可能差別最大的就是這充滿希望的眼神吧。
林郅看著坐在他對面的楊鶴,把手邊的背簍往身前扒拉了兩下,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我們的糧食夠這里所有的人吃嗎?”
楊鶴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再出聲,而是默默地蹲在楊一常常背著他的大背簍旁邊,隨手撿起地上的一只樹杈,開始畫圈圈。
看看沒有再說話,其實眼神還是飄向一邊的楊鶴,林郅也很無奈,視線轉過去,看到的就是圍坐在一起的一家六口:
年紀最大的老爺子躺在鋪了一層草墊子的地面上,胸口微弱的起伏表示他還活著;
而剩下的中年夫妻帶著三個孩子,每個孩子手里都分了大概有雞蛋那麼大一塊兒的,不知道是什麼做成的干糧;
灰乎乎的干糧看起來十分的硬,最小的那個孩子只能用牙齒一點點細細地磨著,中年夫妻不知道說了什麼,男子從包袱里再次拿出一塊兒相同的干糧,放到了躺在地面上的老爹手里;
老漢擺手拒絕的樣子都很費力,聽不清楚說了什麼,只見中年漢子抹了把眼淚,把手里干糧咬成一小塊一小塊兒地強硬塞到了老爹嘴里,老漢推拒不過,只吞咽了兩次,就死活不肯張嘴了;
中年漢子見此就把剩下的干糧遞給了女人,但是女人也只分了一口的量,同樣擺著手不再張口,男人才把三人分食之后的干糧咽了下去,抹了把眼淚走了出去。
大概過了一刻鐘之后他又回來了,懷里抱著些東西,讓女人掏出了個小的陶罐開始把他帶回來的東西搗碎折騰了很久,最后又加了水;
在火堆上面熬煮了一段時間,才給老父喂了一碗那不知名的糊糊,三個兒子和他們夫妻二人誰都沒舍得再吃,剩下的被包了起來。
林郅看清了,楊家幾個護衛也看清楚了,那是樹皮,現在已經是十月了,外面的野菜野草都不長了;
他們之前呆的破廟少有人往那邊走,還有一些零星的野菜能找到,而現在他們走的大路兩邊早就被人薅禿了,幾乎找不到什麼能入口的東西。
林郅他們現在吃的東西都是半路上,偶爾離開人群,躲在一邊重新加工過的;
就比如現在他手里看著黑乎乎的不足小兒巴掌大的餅子,是白面雜面做成的板栗餅,還有雜糧飯團里甚至加了肉;
每次他們吃加肉的食物幾個大人都是趁著去方便,或是出去撿柴火的時候抓緊吃幾口,回來后拿著黑乎乎的餅子和孩子們一起吃;
孩子們躲在大人懷里吃就可以了,這種現象并不奇怪,因為很多人怕孩子嘴里的東西被搶,都是這麼藏著吃的。
終于夜深人靜,大半人都睡下的時候,林郅走到了那中年漢子一家的附近,一不小心跌倒在草墊子上的老漢身邊,看著像是起夜然后不留神被絆倒的樣子;
他站起身走后,一直沒睡著的老漢摸著被單下面被塞進來的糧食,嘴里喃喃了兩句沒有人聽清楚的‘謝謝’,渾濁的眼睛里還有淚水沿著臉上的溝壑不停地滑落,轉瞬又沒入干草堆,消失不見。
等林郅假模假樣轉一圈回來之后,對面值夜的楊四對著他善意地笑了笑,林郅也回了對方一個憨厚的笑臉,心道本來就沒打算瞞著你不是,和他打聲招呼自己又繼續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