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八和阿書倒是扮做主仆出去溜達了溜達,特地和鄰里打了招呼之后,坐在隔了半條街的茶樓里簡單透露了下他們的情況,尤其是楊八,把自己標榜成了一位大善人。
“哎喲,您別夸我,就是實在人,你說我這帶著下人來的,人家求上門了,說是要參加童生試的讀書人,咱能幫就幫唄,不過多兩個吃飯的嘴罷了。”
柜臺上扒拉算盤的掌柜最是精明,立馬附和道,“哎呀,楊員外可真是個大善人,聽說在你們當地也資助了不少舉子呢,昨天那父子倆打我們門口路過,我一看就覺得那孩子能中!”,誰知道他在外頭是個啥樣子,反正想出名,咱就拍唄,馬屁誰不愛聽。
“掌柜的過獎了,再給我們來盤點心,我帶回去給那落魄書生嘗嘗,叫他也能得您個吉祥話。”,楊八聽著這老掌柜的話也著實是心里舒坦,立馬叫人加一盤點心來。
第139章 逃荒路上的懦弱農夫爹35
獨自一人出門的林郅沒有雇馬車,也沒有按照原身的記憶去牛車聚集的地方,只是依舊穿著昨天的那身衣服,背著個破爛的包袱就朝著上林村的方向去了。
原身一家所在的村子距離漠北縣不算近,林郅徒步走了一個半時辰都沒有看到記憶里的村落,還是村長的外甥——大頭,架著牛車從另一邊走過,幾次回頭,才終于在前面停下牛車,跟他搭了話。
“叔,真的是你呀,我還以為你是鬼咧...…”,大頭看著林郅爬上牛車,用鞭子輕輕打了下老牛示意他繼續走路,才不好意思地開口解釋。
林郅聽著大頭的話,就知道原身的父母和二弟一家子,果然是災情過后又回到了上林村,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的,他們村子里除了死在半路的基本都又拖家帶口地回來了,畢竟大家的根在這里。
原身沒有回來,林家父母沒有明說,大家便默契地認為林郅一家三口都在路上沒了。
再加上,林郅再怎麼化妝他跟原身的氣質還是有些差別的,所以大頭一時并沒有敢和他相認,而是反復看了幾遍確認之后才停下了牛車。
“我和狗兒都還活著呢”,林郅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垂著腦袋,用細如蚊蠅的聲音回答道。
大頭見狀也不奇怪,反而心里更踏實了,早先大郅叔就是這樣不愛說話的性子,所以他只是憨憨地笑了笑,再次主動地說起村子里這些年的變化......
原來貪官被殺之后,官府就把他的罪行和減免五年稅收的告示貼在了各個城門口,所以當時大半聚集在一起的村里人就返鄉了。
不過林家人卻是在外面呆了兩年后才回來的,回來時幾人都是瘦的不成樣子,看他們這麼可憐,村長就帶頭給林家六口送了一碗雜糧面,靠著百家飯,林家幾人才能熬到收糧的時候。
這些年大家種地,雖說產量依舊不高,但沒有了稅收,他們饑一頓飽一頓的也都餓不死。
林家人也是一樣,雖說沒有了原身給他們賣命地干活,但好歹都是莊稼人,怎麼也能把地養活成。
“只是二叔他們種地不如你和嬸子在行,所以收成要比別人家還差上一些。”
,大頭說到最后還特特補了這麼一句。
林郅聽懂了,反正就是林家現在的日子依舊不好過,這個憨憨,是面憨心不憨呀,這是在提醒他回去了也是個老黃牛罷了。
但他此刻只能裝作沒聽懂,抿了抿嘴角,似是在擔心家里人吃不飽飯,但很快又松開來。
大頭年紀比原身小不了幾歲,只是輩分小罷了,一直把他們一家三口的難處看在眼里,不想他再次踏進深坑罷了,不過看林郅不說話的樣子,心里嘆口氣轉移了話題,“叔,你不是說狗兒也好好的活著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林郅涂黑的臉上帶起一絲笑意,抱了抱手里的包袱,一臉驕傲地開了口,“狗兒在城里做活兒呢,他還要參加科舉,就是那個什麼童子試。”
“哎呦,是那童生試吧,那狗兒現在是讀書人了呀,老叔你要苦盡甘來了!”
大頭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個勁爆的消息,他經常趕車往城里走,時常會聽到那些城里人討論說誰家要考童生試了,要出個小秀才什麼的。
說起來他們村子里以前也是有個老秀才的,就是逃荒路上生病死掉了。早先林家二叔的兩個娃還跟著老秀才念過書呢,聽林二嬸還吹牛說她家大文小文,是什麼天生的讀書料子,這現在也不再提了。
林郅聽到大頭的話,使勁兒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嘴唇抖了抖,輕聲低喃了一句,“沒有銀子去府城,秀才考不成的。”
他的聲音雖輕,可這牛車上就這麼點地方,跟他挨著的大頭哪里聽不到,剛剛的驚喜也消了六分。
是呀,供出個讀書人是多難的事情,一家子幾代人說不準都供不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