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姐姐都纏著師叔三天了,天天追問,天天吵鬧,連他倆的早課都不放過。
嬈枳一身僧袍,盤腿坐在明涯身側,摸摸這個摸摸那個,最后眼神落在他手中的佛珠上。
他的手指很美,一顆顆撥動著珠子,在嬈枳的視線下越來越快。
“俏和尚,你手上這串珠子你用了幾年了?”
看起來時間不短,而且跟靜妃那串一點都不一樣。
明涯睜開眼,無奈地看著她,“女施主,貧僧今日的早課超時了,昨日和前日的也是。”
她來國師殿第一天他的生活便開始不平靜了。
嬈枳輕輕握住他的手指,語調軟綿,“俏和尚,你最好了,回答我兩個問題,保證以后不鬧你好不好?”
“你說。”
明涯等著她的話,不自覺看向她的紅唇,比往日色澤淡了些,他卻覺得還是那般艷。
“這串佛珠你用多久了,總共用了幾串?”
“貧僧從未換過,自始至終都只有手中這一串。”
果然,靜妃那個黑心肝的,欺騙她的感情!
嬈枳心口疼,她還想著大賣一筆呢,好氣哦。
下一個問題。
“我聽說佛寺相傳國師預言,小皇帝雍瑾珞是明主,大雍有叛臣,這些話是你說的麼?”
明涯靜靜看了她的眼睛半晌,點頭承認。
是他說的,那日秦歡慎來找他便是為了此事。
和尚點頭的那一瞬間,嬈枳臉色冷了下來,“那你所說的叛臣,是誰?攝政王,還是我姬家?”
想到姬家跟她的關系,明涯聲音放得很輕,有安撫的意味。
“女施主,如果姬家不是叛臣,你便無需擔心。”
如果是其他人呢,如果他的信徒堅信不疑呢,如果,他說的話是,姬嬈枳是禍國妖妃呢?
或許全天下都會唾罵她。
嬈枳閉了閉眼,第一次明白,國師不過是小皇帝統治江山的工具。
這把純善的刀,可真討厭呢!
嬈枳不再纏著他了,除了一日三餐需要伺候著,誦經早課也不會去打擾他們,平常不是看些話本子便是睡覺,生活過得十分愉快。
“明涯,我的衣裳破了。”
女人肩上破了一個大口子,露出小片白嫩的肌膚,還特意將肩膀湊在他眼前。
瑩白到晃了他的眼,明涯突然覺得心口有些發癢。
“女施主換下,貧僧為你縫一下便好。”
嬈枳鼓起臉,睜大眼睛撒嬌,“可是,我只有兩件衣服,那一件被你昨日洗了。”
摳門兒小皇帝什麼都沒留給她,就連當時那件會露出馬腳的衣裳也讓小暗衛收走,真以為自己是金屋藏嬌啊!
“那施主先穿貧僧的?”
明涯回房找了件干凈的僧袍給她。
菩提樹下,年輕的和尚放下佛珠,拿起針線縫補僧袍,低垂的眉眼柔和清俊,干凈到極致。
額上一涼,他抬眸,披散著長發的美人指尖在朱砂上跳動,帶著無盡的癢意。
“俏和尚,我不想穿白灰的僧袍了,你給我做件裙子。”
“好。”
“俏和尚,我想換只釵子,這個木簪好丑,都膩了。”
“貧僧給你做一只。”
“俏和尚,我不想你喚我女施主,能不能叫我枳枳?”
明涯睫毛顫動,唇瓣抿得緊緊的,平靜的眼底是看不見的波濤洶涌。
一個好字,還是說出了口。
他不知道為何拒絕不了她的要求,只知道自己不想看見她不開心的樣子,都是他能做到的事情,應了她也是沒關系的。
在明涯的縱容下,某人越來越放肆。
穿著他縫制的那身紅裙,頭上是一支鳳凰木簪,俏和尚刻了一個月才做好的,嬈枳趁著明涯坐在菩提樹下悟道時,雙臂環住他的肩膀,紅唇在他耳旁輕喃。
“明涯,本宮對一個不該動心的人,動了情,動了欲……”
“還望佛,為我指點迷津。”
閉眸沉思的和尚蹙眉,緩慢睜開了雙眼,那一瞬,沉靜破碎,眸中滿是細密的碎星子。
他垂下眸,“貧僧或許無法,不過施主可以告知貧僧。”
他向佛祖承認,他不想。
嬈枳將頭靠過去,整個人纏著他,抱得緊緊的。
菩提香和美人香沖撞相融,夜色間,紅衣袈裟纏繞,分不清界限。
她說,“俏和尚,本宮入了劫難,你可否渡我一渡,本宮很好渡的,無需明涯牽腸掛肚,偶爾掛念,嬈枳不勝歡喜。”
所以,那個人,是他。
明涯心亂了。
心跳聲如鼓,很亂,不知是誰的。
“貧僧不想推開你,枳枳,可能,貧僧要失禮了。”
明涯誠實地回抱住嬈枳,隨心而為,越來越緊。
菩提樹下,一男一女緊緊相擁,片刻的動蕩,不知為何。
第二天,某個和尚閉門不見人。
嬈枳:“……”
還以為這麼快就繳械投降了,原來是厚臉皮,抱了就不認賬,比她還渣!
“姬姐姐,師叔他說要閉關頓悟,讓我們不要去打擾他。”
青豆很是奇怪,從沒見師叔需要特意閉關,他不是都很隨意的麼,天資聰穎,時時刻刻都在頓悟那種人。
金佛前,白衣僧人認真雕刻手中的鳳凰,修長的手指傷痕遍布,小心翼翼擦干血,繼續一筆一劃刻出紋理。
她想要的鳳凰,他做的,跟圖紙一模一樣。
佛祖在上,弟子隨心而為,可能暫時做不到心如止水。
直到鳳凰雕刻完成,明涯又認真地上了色,想到嬈枳的話,在小鳳凰額上,掛了一顆血紅的寶石額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