嬈枳雖穿的挺厚實的,可石凳又硬又涼,寒冬料峭,實不愿坐。
她剛考慮要不要坐下,就見屏脫了外衫疊好鋪在上面,給她墊好,還拍了兩下,然后,那雙漆黑清澈的眸望著她,似是在求表揚。
屏自小習武,不冷,主子嬌弱,會凍屁股。
嬈枳示意他低頭,伸手在少年的發間揉了兩下,褒獎意味明顯。
她坐了下去,端起石桌上的熱茶抿了幾口,寒意消散了些。
曾子舒緩緩向院落里走來,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一個身披紫色狐裘的姑娘,想必是客。
整個汴梁能用紫狐之人定是皇親貴族,女子年華二八,思量間他心中不自覺已有幾分猜測料想。
即便如此,男子還是以客禮待之,將其當作來此與他交流學識之人。
腳步漸進,落地聲清晰可聞,嬈枳緩緩轉過頭來,迎上了曾子舒的目光。
和她猜想的一樣,站在臺階上的,是一位十九歲的男子,很俊美的青年。
他站在臺階上中,藍袍長身,五官俊美,有一雙極為溫柔寬容的眸,身姿修長如翠竹,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嬈枳難免想到了少戚,他也有一雙極好看的眼,卻不及此人干凈清透,更不及此人寬厚溫柔,眸中蘊藏著浩瀚星河,他干干凈凈,遺世獨立。
人人皆言,曾家有子舒,朝飲木蘭之墮露兮,タ餐秋菊之落英,故豐神如玉兮,倜出塵。
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即便嬈枳目光灼灼,肆無忌憚盯著他的臉,極為失禮,男子只是抿了抿唇,并未以言喝止。
“敢問姑娘為何而來?”
嗯,聲音也好好聽,如山泉環佩叮咚,似流水。
嬈枳微微癡然,“為君而來。”
如此君子,她見之欣喜。
此之言,曾子舒聽過不少,有才之士相交亦有此言,他不敢誤會。
一陣冷風吹來,院中石凳上的姑娘不自覺拽緊了狐裘,呵氣成煙。
往日他與人相交皆坐于此,飲酒取暖,君子不懼寒風,可她是女子,曾適想了想,出言邀她入了內室。
“姑娘屋內請。”
嬈枳點頭,跟著他進了一間小屋。
想到什麼,她側頭對屏道,“屏在外侯著吧,不必進來了。”
有些事讓小孩子看到不太好,屏還小,單純得緊,不能把人教壞了。
身著單衣的少年腳步停住,只差一步他就進去了。
屋內被微微闔上,嬈枳坐下,細嫩的手指三兩下解了裘衣的帶子。
“姑娘有何事便直言吧,男女有別,終是不太妥當。”
本以為她身側有侍衛,未曾想竟是兩人單獨共處一室,曾適有些不自然。
非他迂腐,只是覺得面前的姑娘過于熱情。
嬈枳笑意盈盈,隨手將狐裘擱置一旁,竟大著膽子蓋上了男子的手,“小女曾于羅夫子處得見君的一篇文章,被子舒文采折服,傾心已久,愿嫁君為妻!”
曾適:“……”
他被嚇到了,急忙抽回手,白玉面容泛起點點紅暈。
何時汴梁的女子變得如此大膽?
“……姑娘,你我不過初見,怎可因為一篇文章便如此輕易談婚論嫁,世間有才學者頗多,如何、如何便……”
嬈枳打斷他,眸中情意綿綿,“世間婚事大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婚之夜才第一次見者眾,我見心悅之君子俊美倜儻,心中更喜!”
對上她那雙眼,不知怎的,曾適反倒平靜了下來。
小姑娘年紀尚輕,少女懷春本是常事,她更不如一般女子那樣扭捏,反倒值得敬佩。
“多謝姑娘好意,只是子舒無意娶妻,大丈夫自當功成名在前,安家娶妻在后,子舒實在無心情愛。”
他如今清閑至此,談何功成名就,即便是狀元之名,依舊懷才不遇。
“無心情愛,那就是沒有心上人,”嬈枳心滿意足,坐得離他近了些,“子舒覺得我如何,咱們可以先定下來,安家我不急的,愿等君功成名就!”
第290章 外室之夫(31)
女子呼吸撲在臉上,氣息甘冽清甜,曾適甚至可得見她面上細小的絨毛,不由紅了臉。
“姑、姑娘請去吧,子舒實在無心,風雅頌書局只歡迎嗜書之人,姑娘不適合來這里。”
退離她些許,曾適將門打開,今日不該請她進屋的,他也從未將女子迎入過此屋。
沒想到溫柔的人拒絕起人來竟如此干脆利落,嬈枳難過的同時又十分滿意,曾家子舒是個君子,不像王僉之跟少戚那般,隨便是個人都能熱情洋溢,情深似海。
被人拒絕了又趕了出來,嬈枳沮喪地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回府。
聽聞她回來了,少戚急忙趕了過來,掃視女人身側,沒狗男人,嗯,很好。
“公主~”
他坐在她身側給嬈枳捏肩捶背,前所未有的殷勤。
嬈枳嗯了一聲,有氣無力由著他伺候。
想到那個殘廢紈绔公然喚她的閨名,少戚唇瓣動了動,在女人耳邊輕聲喚道,“枳枳~”
嬈枳睜開眼,“你剛剛說了什麼,本宮沒聽清。”
沒聽清就算了,少戚癟嘴,側過臉不看她。
他什麼時候這麼靦腆了?男人心驚,不就是叫了聲她的名字,有什麼好糾結的,她還不是日日喚他少戚。
伸手環住女子的細腰,少戚讓嬈枳躺在自己懷中,手掌時不時摩挲,越發不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