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嬈枳敲響了門。
沒人應。
第三次,還是沒人應。
按照禮節,嬈枳等了五分鐘,又敲了敲門。
手都敲紅了,屋里的人一丁點兒反應都沒有。
沒人告訴他皇太子架子這麼大的?他以前也沒這麼張狂吧?
嬈枳嘆了口氣,也對,人家是血統純正的皇太子,他一個養子,當然有區別。
“樂老師,小執他不會給人開門的,您直接開門進去就好。”
保姆在樓道下朝嬈枳喊道。
“阿姨,不太好吧,直接進去會不會打擾到他?”
說是這樣說,嬈枳的手還是放在了把手上。
“您放心,小執若是不想有人進來會鎖門,若是能打開他就是不反感。”
嗷,皇太子選伴讀,他懂。
嬈枳擰了擰把手。
嗯,很好,沒擰動,門鎖著。
他這是……被太子爺pass掉了?
嬈枳嘆了口氣,想他口琴小天王自十一年前起,還是第一次吃閉門羹。
盤腿兒坐在皇太子屋前,嬈枳解開腰上掛著的口琴,放在唇邊吹響。
這首曲子叫獨,是他三歲記事那年聽到的第一首曲子,樂老親自寫的,也是他最喜歡的一首。
能將爵士樂元素融合成這樣,歡快中透露著孤獨,爺爺可真是厲害。
一曲終了,嬈枳背靠著房門,平復被調動的情緒,一個人太久了,總是會覺得孤獨。
他不否認,自己是個缺愛的孩子。
【枳枳,你哪里孤獨了,不是還有我嘛!】
青鳥突然哀怨道,難道它在枳枳眼中都不算人嗎?
嬈枳嚇了一跳,拍著胸口吼它,“你偷聽我的心里話也就算了,還神出鬼沒的,萬一以后我結婚了,跟我媳婦兒愛愛,你是不是也這樣,我鐵定成了秒男!”
【秒、秒男?】
騰的一聲,青鳥紅了臉,小翅膀糾纏,殿下她不會真的……嗯想跟女人愛愛吧?
那它,其實也可以變成女人的。
跟、跟殿下,愛愛……
嘎達一聲,身后的門似乎解了鎖,但是門并沒有打開。
成吧,皇太子含蓄,還得他厚臉皮去討好人家。
嬈枳爬起來,推開門進了傳說中皇太子的寢宮。
入目所及一片干凈,屋內除了床衣柜桌子外,幾乎什麼都沒有,哦,還有一架潔白的鋼琴,琴前坐著一位穿著白色家居服的少年。
少年不識人間煙火,眼神里泛著比他姐姐更冷的淡漠、空洞。
他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瓷娃娃。
嬈枳呆呆的望著他,咕咚咽了口口水,他覺得,這幾天見到的怪人比之前十年間見到的都多。
這小孩兒,跟小煦一樣漂亮,卻是兩個不同的類型。
聞人煦像耀眼灼熱的天使,他則是清冷淡漠的東方公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男神。
臉上掛起虛假的微笑,嬈枳伸出手,“你好,我叫樂嬈枳,你叫什麼?”
“……”
“你多大了?”
“……”
“我是你的音樂老師,你想學什麼樂器?”
“……”
……
嬈枳口干舌燥,端坐在凳子上的少年愣是一句話不肯說。
他嗓子有些啞了,手背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喂,我是客人,倒杯水準會吧?”漂亮小廢物。
小孩兒聽懂了,站起身來,細長的手握住茶壺柄,給嬈枳倒了一杯白開水。
還好,不是小聾子。
喝完一杯水,嬈枳看到,少年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腰間的口琴上。
臟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嬈枳挑了挑眉,“小子,有眼光,這叫口琴,知道嗎?”
躲過他的手,顧執看著肩上那塊兒被碰過的地方蹙眉。
臟了。
嬈枳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難得大方的解下口琴,硬塞進顧執手里。
“借你吹吹,一般人我可是不借的,你是第一個。”
少年盯著手上的口琴發呆,光滑的面兒,堪稱指紋采集器,都是某人爪子的印記。
琴口微微濕潤,不用想,是嬈枳的口水。
顧執眉頭緊皺,想丟了它,但不知為何,看著嬈枳的臉,手松不開。
“它臟,你,口水。”
口琴臟,上面都是你的口水。
嬈枳聽懂了,哦了一聲,拿過口琴用袖子擦了擦,重新遞給他,“干凈了,吹吧,我看看你的程度到哪兒了。”
顧執:“……”他的袖子也好臟,似乎更臟了。
但說話好累,他不想開口。
少年不知從哪兒拿過一塊帕子,坐在凳子上仔細擦拭,一個角落都不放過,似乎有強迫癥一樣。
屋里只有一個凳子,嬈枳看了一圈兒沒找到第二個,他站得腿都酸了,最后目光落在屋內那張潔白柔軟的大床上。
他有自知之明,還不忘拍拍身上的土,確認干凈了才坐了上去。
擦完了口琴,顧執抬眸,看到嬈枳躺在自己床上呼呼大睡,目光又愣了愣,逐漸呆滯。
一個站著一個睡著,就這樣過了兩個小時。
嬈枳醒來后,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盯著天花板看了兩秒才想起自己在哪兒。
顧執還坐在凳子上,手里拿著他的口琴。
從他手上搶過來,嬈枳確認完好又掛在了腰上,“謝啦!”
顧執沒回應。
“小寶貝,哥哥我該走了,咱們下次見哈!”
狠狠揉了揉少年的腦袋,嬈枳哼著小曲兒下樓,笑意滿滿跟保姆說再見,背著書包走人。
屋內只剩下一個少年,被揉亂的發,一片褶皺的床,以及半開的門。
顧執以為自己會發狂,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